崇礼连忙问道:“怎么样?下手了吗?”
王裕安连忙跪下,说道:“回大人,秦刚武功过人,且已有防范,故卑职未能置他于死地。”
“难道失手了?”
“回大人,卑职已刺伤了他的右臂,虽未能当场毙命,’但卑职的匕首上已涂过药了,他活不过半个月。”
崇礼听了,点了点头。然后,和颜悦色地说道:“今晚的功劳,我先给你记下。待缉杀康有为之后,再一并奖赏,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王裕安说道:“秦刚受伤,明天必然要找蔡钧,不知这事如何能够摆平?”
崇礼想了想,说道:“这事你就放心。”
“这样更加好。”
“不过,还有一事。”崇礼对王裕安说,“你能不能帮我把蔡钧的行动注意点?”
王裕安答道:“卑职遵命!”
3
寻找搭救康有为的办法,毫无进展,杨东奎他们急得坐卧不宁。
这时,黄绍箕风尘仆仆地来了,大家知道他肯定又带来了新消息,忙围了过来。杨东奎送过茶,着急地问道:“有办法了吗?”
黄绍箕喝了一口茶,心事重重地说:“形势越来越严峻了!”
“怎么回事?”
“现在,他们已经达成了协议,蔡钧愿出两千两白银,英国人同意到船上搜捕,抓到康先生后,就立即交给蔡钧。”
杨东奎说:“难道英国人真的要替蔡钧帮这个忙?”
“其实英国人对维新运动一向是支持的,”不知谁说,“他们难道也会落井下石?”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黄绍箕说,“十六铺码头是法国租界,即使英国巡捕不是真心搜查,那么,上岸后,蔡钧把码头包围得滴水不漏,康先生怎么能安全上岸?除非他上能飞天,下能遁土!”
“我们要是有一个人能到‘重庆号’上就好了,看能不能帮助康先生从人群中混出来?”
黄绍箕听了,酸楚地一笑:“那么多搜查的军警、捕头,手里都拿着康先生的像片,你就算躲过了这一个,也难躲过那一个呀!”
“按你这样说,”杨东奎着急地说,“一点办法也没有,眼睁睁地看着康先生束手待毙了?”
“我来就是告诉你们一个新情况,”黄绍箕说,“这个‘重庆号’船长叫劳拉托,我曾和张之洞大人一起陪他吃过一次饭,后来陆陆续续又会过几次面,虽说感情不是很深,但也是个熟人,我们一起琢磨琢磨,看能不能在他身上想点办法。”
大家听了黄绍箕的话,就像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一下子振奋起来。
与英国船长当面求情,除非是直接到船上。警备森严的十六铺码头上,一般人是难以进去的。再说,“重庆号”四面是水,离黄浦江还有一段距离,大家都赤手空拳,根本去不了!
一晃,已到了上灯时分,大家还是想不出一点办法,个个抓耳挠腮,毫无办法。杨东奎觉得时间很紧,这十几个人不能散,便要妻子开始弄饭。
这时,杨玉琼匆匆地来了,她这个时候来,一定有什么新消息。大家忙围了上来。她来不及给这些长辈们行礼,便说道:“听蔡钧说,‘重庆号’因海上有雾,已停在吴淞口。要等雾散了,才能驶进黄浦江。”
这确实是个新情况,大家不觉抽了口气,面对新情况,下一步怎么搭救康先生?杨东奎对黄绍箕说:“船不在黄浦江十六铺码头,你能不能买通‘重庆号’船长劳拉托,就在吴淞口救出康先生?”
“我上不了‘重庆号’轮船,怎么能和船长在‘重庆号’上交涉?”黄绍箕说。
“那就想办法上船!”
“怎么上船?”
“我们搞一只船,直接开到吴淞口,靠近‘重庆号’轮!”
这倒是个办法。大家一时兴奋起来。可是,问题又来了,哪里去搞船?何况到吴淞口,一般的木船是不行的。需要大船,最好是小火轮,哪里去弄这样的船?
这个问题,可把这些读书人难住了!
4
蔡钧一大早就赶到了上海道衙门,因为雾散后,“重庆号”就要驶进黄浦江,他要在十六铺码头亲自督阵,指挥军警们缉捕康有为。
汽车刚刚开到衙门口,艾师爷连忙迎上来,低声地对他说道:“大人,昨晚有人行刺崇礼大人。”
蔡钧听了,大吃一惊,忙问道:“崇礼大人现在怎么样了?”
“崇大人安然无恙。”
“刺客呢?捉到没有?”
“回老爷,刺客被崇大人当场杀死了。”
蔡钧听了,放心地松了一口气,这才走进府衙的大门。蔡钧的紧张不是没有道理的。崇礼毕竟是朝廷大员,奉旨来沪,昨晚又是和自己在一起推杯换盏,他若有闪失,别人岂不说我是设的“鸿门宴”?自己这个道台还保得住吗?
蔡钧正在忙着,秦刚父子来到衙门。蔡钧忙迎了上来,热情地说道:“我已听下属说过,公公已到上海,因我去英国总领事馆,故而没有见到公公,请公公海涵。”
秦刚忙向蔡钧抱拳还礼,说道:“因我身上有老佛爷的懿旨,故而不便礼拜,请蔡大人勿怪。”
“免礼、免礼。秦公公请上坐,容卑职一拜。”
其实,蔡钧早已知道他们在出京前,慈禧就召见过了,也知道他身上带着老佛爷的懿旨,但他装作压根就不知道此事。当秦刚说到身上有老佛爷的懿旨时,他才佯装下跪,秦刚连忙把他扶起来,说道:“我等奉旨来沪除逆,请蔡大人给予协助。”
他口气不小,也不客气,蔡钧听了,心里很不舒服。一个五品阉臣,却在我们面前装腔作势!不就是侍候太后的一个太监吗?浑身透着一股子奴才味!但他不敢明着得罪秦刚,脸上仍堆着笑,拉着秦刚的手,说道:“秦公公,你不该把我当成外人,你来到上海,也不住衙门的客舍,昨晚,我为你备了一桌薄酒,为你接风洗尘,却没有找到你的住处,让我难尽地主之谊。您太不该,太不该了啊!”
秦刚听了,淡淡地说道:“您的盛情,秦某领了。”
蔡钧接着说:“再说,你不住衙门的客舍,也委实让人不放心啊。这不,昨晚就有人对崇礼大人行刺未遂,这是个信号!”
秦刚一听说有刺客,连忙问道:“刺客捉到没有?”
蔡钧说:“刺客已经死了。秦公公,请,咱们一起去看看崇礼大人。”
秦刚听了,点了点头,跟着蔡钧去了衙门的贵宾客舍。
崇礼书房里的物件十分凌乱,一个红木笔筒掉在地上,几支毛笔撒落在附近,中堂的挂绳也扯断了,使中堂斜歪在墙壁上,一看就知道现场曾发生过打斗。
秦刚觉得奇怪,自己昨夜遇到刺客,没想到崇礼也碰上了,这是不是巧合?
崇礼见蔡钧和秦刚来了,连忙迎上来,向他们讲述了昨晚发生的事,然后,指着依然躺在地上的蒙面人说:“这就是来刺杀我的刺客。因刺客死在我的客舍,所以,我让部属守好现场,向上海道衙门报案,请蔡大人查验。”
秦刚仔细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蒙面人,觉得有些熟悉。难道他也是昨夜到自己房里的那个刺客?他觉得崇礼是在演戏,那么,他是演给谁看的呢?
“有什么可查验的,分明是康党余孽干的!我已命人将客舍加强警戒。对了,秦公公,你和两个侄儿不要住在外面了,赶快搬到客舍来吧,下官早晚好有个照应。”
“谢谢蔡大人关照,我们就住在外面吧!”
蔡钧不放心地说:“要不,我就派几名士兵去旅馆里警卫?”
“蔡大人好意,我心领了。士兵就不用派了,免得引起市人的猜疑。当前之急,还是捉拿康有为,我们的精力应放在这里啊。”
“是的是的!”蔡钧连连称是。
这时,艾师爷匆匆忙忙地赶来,对蔡钧说道:“大人,刚刚获悉,海上的雾开始散了,‘重庆号’准备起锚开航!我看法国警察已在码头上有所行动了。”
“好!”蔡钧听了,非常激动。他叫人给他牵过马来,对秦、崇说道:“二位大人随我去十六铺码头,守着‘重庆号’。我们早已封锁了码头,只要它一进黄浦江,就开始行动!”
崇礼听蔡钧这么说,眼光暗地里寻找王裕安。只有秦刚脸上还是那样堆满了温和的笑容,心里觉得崇礼对自己没有好意,可是,无凭无据,说也无益。他打量了一下天色,觉得儿子秦芳秦飞现在可能把那艘租来的拖轮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