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商丘模式”的效果分析
这种新形式的网络媒介引入商丘农村之后，究竟在当地产生了何种效果呢？
1.对农民现代性的影响
中国有七亿农民，农民的现代化在农村发展研究中尤为重要。农民的现代性正如农村社会的现代化一样受到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多种因素交错互动的影响。
构建和谐社会的重要目标之一是提高农民素质，从社会学角度来讲，就是提高农民的现代性。因此我们有必要对此进行考察。通过SPSS对收集到的样本进行数据分析，得到李东村、后司集村两个村子的现代性得分。
在95％置信水平下，李东村、后司集村的现代性得分有显著性差异。
李东村的现代性水平高于后司集村。这一点与两个村子的经济状况一致。笔者走访李东村时，一进村就被村子里的双苞茹大棚吸引了。棚外挂了一张“保持室内干燥”的纸板，棚内是刚刚冒出芽的双苞茹。与村民交谈之后得知，这种经济作物的种养并不是他们村首创的，而是临近的郭镇。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地理位置同样临近郭镇的后司集村，却没有一处双苞茹大棚。两个村村民对创新事物的采用，暗合了二者在现代化水平上的差异，这并非巧合，安东尼吉登斯曾说过：“现代性可以改变日常社会生活的实质，影响到人们生活最为个人化的那些方面”。因此我们有理由相信，村民对于创新事物的采用与其现代化水平有关。不可否认的是，李东村和后司集村的现代性的差异，有可能是经济发展水平不同造成的，有可能李东村经济水平高，人们的观念比较现代。
李东村与后司集村处于大致相同的社会环境、文化环境之中，在现代性水平上却存在显著差异，那么这种现代性的差异是否与新媒介的引入有关呢？在引进党员干部远程教育网络系统之后，经过一年多时间的发展，两个村在使用人数上，是否存在着显著差异呢？在调查样本中，李东村有77人，后司集村有22个人使用过远程教育网络。前者占李东村所有受访者的78.4％，后者仅占该村受访者的34.9％，两个村子在使用人数上差距明显。
通过比较使用和未使用过远程教育网络的农民的现代性，我们发现：在95％的置信水平下，现代性的高低与是否使用过远程教育网络系统显著相关，使用过远程教育网络这一新媒介农民的现代性水平明显高于未使用过远程教育的人。
通过上述分析，我们仍无法判定两个村子的现代性差异是否主要由党员干部现代远程教育网络体系的普及使用状况不同造成的，有关这个结论仍需要继续观察，因为现代性的形成是一个长期的累积过程。但毋庸置疑的是，党员干部现代远程教育网络体系在农民现代化的过程中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2.对农民经济生活的影响
一种新媒介引入社会系统后是否对当地的经济带来直接的经济效益成为很多人判断媒介价值的重要标准。用这一标准来考察一种新媒介在农民经济生活中的作用是必要的。
党员干部远程教育网络系统可以对农民经济生活产生直接影响的内容有两个方面：第一，农村实用培训技术，通过对远程教育网络中实用技术的学习有助于农民掌握现代农业技术，促进农业发展。在李东村和后司集村使用过远程教育的98个人中，有67个人看过农村实用培训技术方面的内容，占所有使用过的农民的65％，占所有受访者的23％。尽管目前使用率不高，但是其潜在影响不可低估。第二，互动平台，远程教育网络的互动平台不仅可以向农民提供相应的技术支持，还可以发布有关农作物的供求信息等直接与农民经济生活相关信息内容。但是从该项目的使用来看，通过对受访者自我报告行为的统计，我们发现在使用过远程教育的农民中只有14.6％的人使用过互动平台，占所有受访者的比例不到5％。从笔者在现场的观察来看，互动平台栏目操作起来比较复杂，需要农民会使用小键盘，还要从纷繁复杂的节目单中找出来，操作技术复杂、繁琐。很多农民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一个栏目，我们曾在实地调查中要求过在远程教育终端的一位农民现场操作互动平台，他始终没有找到。实际上，该地的农民对于互动平台应该是有需求的，比如，种双苞茹的农民抱怨农业公司低价收购双苞茹，而自己又找不到更好的销售途径。某些农户家种的大白菜因为找不到销路，而被迫以低价出售，或者在地里和自家的坪上烂掉。可见在互动平台的用途与老百姓的需要之间存在断裂。因此，从以上两方面来分析，目前该系统对当地农村的经济生活直接影响比较小。
3.对于农村成人教育的影响
农村由于教育资金短缺、教育基础设施落后等众多因素，农民所受文化教育较少，农民素质普遍较低。从所访的两个村的文化程度来看，82.9％为初中及初中以下教育程度，有相当一部分中老年人不识字。从农村目前的文化教育水平来看，农村成人教育是必要且迫切的。党员干部远程教育网络系统的目的和内容都不同程度地满足了农村成人教育的需要。该系统包含着大量的中小学教程和农村实用培训技术，这对提高农民的文化素质水平是非常有用且值得推广的。一方面，它包含系统的基本教育普及课程，可以作为学校教育的补充。另一方面，基本的农村实用培训技术的掌握可以提高农民的农业生产技术水平。遗憾的是，二者作为一种教育途径远远没有达到它所能达到的效果。在主要使用的节目内容里，只有18.4％的农民使用过该内容，占所有受访者的6.4％。其原因可能是因为终端的管理者并没有认识到该栏目的有用性以及这种新媒介作为一种教育途径对于提高农民现代化水平的潜在功效，进而也就没有一个有效的推广机制使农民学习终端的实用性内容。
教育作为一种现代化最有效的途径，历来被各界学者所重视。英格尔斯在他的《从传统人到现代人》中论证，教育是提高人的现代化水平的最佳途径。在近代中国，杨开道改造农民生活的十一条方案中第一条就是以教育提高农民知识水平。晏阳初的“平教会”更是以各种形式来促进平民教育。这些思想与现代新农村建设中的培养新型农民的思想十分一致，由此可见，农民教育问题在农村社会发展中的作用怎么强调都是不为过的。费孝通曾说过，对文化某一方面进行变革，自然会引起其他诸方面的变化。这样的过程一旦开始，便会继续下去，直到整个系统完全重新改组为止。教育在社会变迁中起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它在现代化过程中的重要性也被施拉姆等学者反复强调。但是我国农村教育，尤其是成人教育长期处于落后水平，受到各种环境因素的制约。如何将远程教育网络系统的资源有效地用于农村成人教育发展，提高农民现代化程度，这是一个值得学界以及当地农村干部深入思考的问题。
4.娱乐功能
方晓红在苏南的受众调查认为，对于农村受众而言，娱乐性节目更易影响其观念的变更。柯克·约翰逊也曾提出媒介娱乐功能可能会影响农民的日常生活，因此有必要考察远程教育网络系统的娱乐性节目在商丘农村的影响。
当笔者第一次走进李东村的远程教育终端放置点时，看到几位农妇正津津有味的欣赏远程教育网络提供的电视剧。在村中与村民交谈时，一位青少年也曾兴奋地跟笔者谈起远程教育终端的电影节目。两个村的村长也告诉我们一般农民也主要是看影视节目和戏曲类等娱乐性内容。显然，远程教育网络的娱乐性节目是农民最乐意使用的。因为这种娱乐内容的丰富性，甚至有个别农民想私自用电话线搭接远程教育网络终端，虽然被村长制止了，但这种行为值得研究者思考。从所收集的数据来看，在两个村子使用过远程教育终端的人当中，有79.6％的人使用过影视戏曲娱乐节目，是所有远程教育节目里被使用得最多的内容。
远程教育网络系统的娱乐传播功能值得学界深思，而这种娱乐功能带来的对农民的潜移默化的作用可能是它进一步被更多农民采用的关键。同时我们也不能不思考，如何将农民对这种娱乐节目的热情转移到其他能对农民产生直接影响的栏目上？笔者认为，这需要基层节目制作人员从农民的兴趣出发，制作出有趣又有用的实用培训教程，同时也要进一步加大对农村实用培训教程等节目内容的推广力度。
六、研究不足与进一步研究建议
笔者认为，进一步研究可以结合以下两点来考虑：
1.本研究仅仅简单说明了现代性差异与新媒介相关，并没有说明新媒介如何影响农民现代化水平，因此有必要进一步探讨二者的关系。
2.本文没有研究传统媒介对农民现代性水平的影响，目前农民媒介接触的主要途径是传统媒介，如电视、广播等，它的作用不容忽视。因此，有必要对不同形式的新媒介和传统媒介在农村社会发展中的关系加以探讨，它们之间是相互竞争？还是互为补充？这种关系对于农村发展传播有何借鉴意义？对农村社会发展又有何影响？
〔作者单位：中国传媒大学电视与新闻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