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也已经嫁作人妇,夫君竟然是莫风。
绯墨这些年跟在北辰羽身边出生入死,如今也是官拜大将军,也算是很不错的结局了。
望着依旧辉煌的六王府,北辰羽有些叹息,如今人去楼空,早已经物事人非了。
几人再遇,难免都是一番感慨!他们谈论起经年的往事,一起漫步闲走,坐船到了都城附近的青林小镇。
这镇子虽小,民风倒是挺淳朴,每月初一、十五货郎们就开始忙着往这里赶,两旁摆满了路摊,什么牛马鸡羊、丝绸、脂粉,各种廉价的小玩意,吸引了不少商客。
夜子琪几人都是富家出身,什么稀罕玩物没见过,对这些廉价的东西自然不放在眼里,只是图一时的新鲜。李云是关外人,没见过这种热闹场面,随手拿起一个蒲葵扇,好奇地打量着。
“哎,你到底买不买?五文钱一个,可便宜哩!”货郎啃着半块西瓜,边吆喝边吐黑籽。李云正要掏腰包,忽然感到有人捅他,夜子琪在一旁说道:“你们看那个人,背影好生眼熟,难不成是我眼花了?”
李云和北辰羽顺着夜子琪的指点看去,只见柳荫下的小摊前,有个男子拿着只青色纸鸢,不过是惊鸿一瞥之间,有几分莫明的熟悉。卖纸鸢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看着他,有些呆呆的,触到那男子纤秀的指尖时,涨得她满脸通红,好一会方才垂下头去,连钱都忘了收。
路上不时有人频频回头,或咬着耳朵轻声说笑,或指指点点。那男子只是盯着手里的纸鸢,目光闲散专注,对周遭的一切视而不见。卖纸鸢的少女便又胆大起来,再次偷窥了他一眼,却见他没入熙熙攘攘的人群,匆匆走了。
李云眼尖,一个迈步冲过去,拦住那人的去路,大笑着攀上他的肩:“好哇,你一连失踪了两年,连个招呼都不打,害我们好找!”
夜冥渊转过头来,仍是温和样貌,秀雅且修颀,浓墨般的发因为赶路,不过随意挽在身后,少了往日浮华的影子。
“爹爹,真的是你,你不是……”夜子琪揉了揉眼睛,这才知道他还活在世上,又惊又喜。北辰羽也赶了过来,愕然问道:“我派人打听你们的消息,一直没有音信,你怎么会在这里?”
夜冥渊微微一笑,带着几分无奈的语气说:“我隐姓埋名,存心不想让人知道,没想到你们还是找来了。”
原来,夜冥渊二人屡次迁居,从岭南迁到洛城,从扬州到晋州,每到一个地方都停留数月,却从来不常住。最近一次搬到离都城最近的青林,这里幽远僻静,所以暂时定居了下来。
“这两年,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我和阿桃买了一院宅子,离这里不远,就在前边的绿杨巷。”夜冥渊拂开扑面的柳絮,边走边聊。
越往前走,杏花开得越发浓烈,新雪般的颜色沉淀下来,深深浅浅,绵延到春日最尽头。青溪边的绿杨巷,拐过弯角,有一条空心砌成的矮墙,天青色的水磨砖,透过镂空的窗,影影绰绰可以看见院里的芭蕉。
幽巷小院,门板上的油漆已经剥落了。夜冥渊屈指敲了敲门,就听见一阵奔跑声,有人迫不及待地打开门:“喂,你怎么才回来,饭都凉了!”虽是抱怨,却溢出满满的幸福。
开门的女子掳起两只袖子,头上扎着淡青丝帕,一脸被烟熏火燎的狼狈模样,正是久不露面的林慕桃。夜冥渊摇摇头,伸手擦去她鼻尖上的炭灰,平心静气道:“早告诉过你,不会做饭就别逞强,弄得这灰头土脸的,很好看吗?”
林慕桃将两只油腻的手在围裙上一抹,小声嘀咕道:“人家好心给你做宫爆鸡丁嘛……”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众人都强憋不住,扑哧笑出声来。瞧她这情形,不知道是宫爆鸡丁是宫爆自己。笑声引得林慕桃扭过头,目光从门外熟悉的面孔上一一扫过,蓦然想到自己的狼狈样子,微微红了脸:“啊,你们都来了?稍等一等,我去换衣裳。”说完,她麻利地解下围裙,往夜冥渊手里一塞,朝自己屋里跑去。
夜子琪望着她轻盈的背影,随即暖暖地一笑道:“娘亲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如今却变成这副风风火火的性子。”
院里干净整洁,高大的棚架上垂落了一大蓬紫藤,花苞丰浓艳丽,犹如流苏编织的瀑布。传来一阵咯咯的笑声,鞋后铃铛清脆晃动。仆人在后头一面追,一面喊:“慢点,慢点!”
众人不禁一愣,只见紫藤架下钻出一个调皮的小脑袋,绕着曲折回廊蹒跚跑着,一不小心撞到柱子上。夜冥渊俯下身,抱起那个雪绒似的的孩子,不自觉弯起唇角:“小疯子,你又跑到哪去了?再不乖,就罚你跪一天板子。”
那孩子大约一两岁的样子,瞪着她的双目清亮如水,细密的睫毛轻轻颤抖,泛着零星泪光,像是随时都能委屈地哭出来。旁边的北辰羽等人不由微眯起眼,这样精致的瓷娃娃,绚丽犹如蔷薇,让他不禁有一刹那失神。
“这是……”
“是我和冥渊的女儿。”林慕桃走过来,弹了弹小孩柔嫩的脸蛋,故意凶道:“忆染,还不快下来,你再闯祸小心我揍你喔!”
小孩抽噎地哭起来:“呜,娘好凶……”夜冥渊放缓了语气,漫不经心道:“孩子那么小,骂他有什么用?”
林慕桃瞪他一眼:“你还说,都是你惯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众人哄堂大笑,觉得这夫妻俩斗嘴颇有意思,也乐得在旁观战。两年前离开岭南没多久,林慕桃就有了身孕,因为有上次的前车之鉴在先,夜冥渊格外的重视小心,一直昼夜不离的守护,命令她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还亲自炖各种补汤。害的林慕桃看着自己日渐发福的体形,忍不住嘟囔:“养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