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就是我的成人礼,除了开脸以外,剩下的流程都和阿姊相同,我并不知道阿姊盘发的时候选的是谁的簪子,我本想选择诺的,但是不经意之间,看见了太后殷切的目光,想想就算了,还是不要让太后失望了,于是选了太后赐下的簪子。其实这时候,只要不选那些大臣的,选谁的簪子都可以说的过去,选母皇、父君或者太后的,是孝顺,选未来正夫的,可以说鹣鲽情深,所以只是表面文章。只是第二日要进宫谢礼,这一日带的簪子就很重要了,因为此时不可以再带家里长辈给的簪子,如何选择是个难题。阿姊选了胡家公子送的簪子,倒是常理,宫里也没人说什么,临到我了,我知道太后对诺还是颇有微词,所以没有带诺送的簪子,而是选择了书房先生送的簪子,以示尊师重道,这也是十分好的答案。
我还记得那日太后亲自和我说:“今儿带的这个簪子,哀家却不记得是谁送的,本以为你会带那个孟家小子送的呢。”
“回皇祖父的话,是书房的吕先生送的。”我当时正在跪着,于是低着头答道。
“恩,虽然是个素净的木簪子,看起来工艺却是不错的,读书人该是这样,也难得吕先生有这份心。阿心,你是个明白的孩子,知道百业孝为先,也知晓尊师重道的道理,很是不错。你起来吧。”又再次打量了我,说道:“吴绮,请采箫公主入座吧,如今也算个大人了,动不动就跪下,哀家看着也心疼。”
待我坐下之后,她又说道:“如今有了府邸,进宫的日子只怕也少了,平日里下了朝偶尔来看看祖父也是好的。你在府里可有什么不顺心的?你身边终究连个阿公都没有,掌事婢子虽然很好,但是有些事还是需要阿公去办的。”
“回皇祖父的话,横竖我府里现在也没什么男子,这时候有阿公在,反而是不便的,等到孙女大婚之后再要个阿公也是好的。”
“恩,你说的也是,只是你身边伺候的都是些女子,哀家担心她们心不够细啊。”
“心细不细,也跟了我多年了,早就用惯了,反正还有时间,不如祖父替我选个好的,在放到府里也不迟,现下如果有了阿公,只怕还要有些小厮,要是都是些安分的就罢了,要是些个不安分的,只怕心儿会沦为笑柄的。德君不就是个例子?”太后在宫里呆了多年,自然也知道宫里人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极,如果我府里有些不安分的人,她也担心我会像母皇那样被斥责。这件事终究是太后的一个心结。
“你顾虑的也有道理,这事儿不急。钦天监今日又忙起来了吧?听说在算你们大婚的日子呢!说起来也不容易,你阿姊毕竟比你大,大婚一定要在你之前,要先算她的日子,算好了,还要看时辰,要是找不到合适的,还要往后拖,只怕会连累你也拖得久了。”
“孙女倒是不急。”我释然一笑回答道。
“不急?怕是没有比你更急的。以前倒是个直来直去的,现在也学会跟祖父耍心眼了,明明急得不行,却还镇定自若的跟哀家说着不急。”太后的口气轻松得很,一点儿也没有指责的意思,“哀家现在也想明白了,你喜欢最好,那孟家公子也确实挑不出什么错处,只不过是哀家心里不甘心他曾退了皇家的亲就是了。哀家现在所求的不多,只希望自己能熬过你的大婚,不要再给你和风儿的大婚添什么乱子了。”
“祖父安心养着就是,依我看这些天气色也见好了。现在天气渐渐暖和了,祖父去院子里晒晒太阳也是好的。”
“院子里的白果树长得倒也不错,只是比不得你在长河宫的银杏树。”
“祖父若是喜欢,找人移过来就是了。”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那银杏长成那样本就不易,移栽也实在太难了,哀家只是有些感慨就是了,岁月催人老,真是半点都不由人啊。我听说你大皇姊今日倒常与你们在一处,可是真的?”
“确实如此,大皇姊的性子很好,颇有些江湖豪杰的味道,有不拘小节,和她相处很是愉快。”
“关于你大皇姊,你母皇可曾和你们说些什么?”
“似乎是提了一句,说她并不会和我们为敌,让我们不必顾及她什么的,说得模棱两可的,我也不甚清楚。”我看见太后缓缓地点点头,在思索着什么。这个大皇姊,我真的有些不明白,她是德君的女儿,应该是要和我们为敌的,可是偏偏又很不喜欢德君,还有怀恩的死,对她的触动也很大。怀恩我是知道的,她告诉过我,先皇给她兵权是因为她不会贪恋皇位,那么母皇也是因为这个,才把兵权给了大皇姊又让我们放心吗?
只是,即使她本人不争,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不争,其他人如果争了,她一定会被卷入,那么她会选择谁?
太后也终究没给我什么提示,他只是说:“你母皇这么说,也是有她的道理的。你记着就是了。”
我也只好说“是”。
“可曾去看了你父君?星河倒是念你念的狠呢,昨晚上来看哀家的时候还说想你呢。”
“尚没有,刚进了宫,去和母皇请了安,然后就到仁寿宫来了。至于星河,她还小,素日里都是和我在一处的,现在我已成年,不能再与她一处,只怕她有些不适应。”
“也好,成人礼之后三天是可以不去上朝的,你也到处走走,以前虽说也是经常出宫,但做事情总是缩手缩脚的,希望你和风儿如今可以大展宏图。”
“祖父说笑了,大展宏图是阿姊的事情,我只想着信马由缰,看尽了朝日的景色才是好的。”
“你这淡泊性子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他有些无奈,也觉得有些好笑,纠结了一会儿说道:“你记得,皇族是没有什么明哲保身的。”
“孙女儿记得了。”
“早些去长河宫吧。星河只怕也念了很久了。”
“是。”于是我辞别了太后,往长河宫去了。
到长河宫的时候,父君正在前院练字,星河也在旁边学着,星河看见我回来,立刻跑向我这里,要我抱着,我看着她现在的样子,委实有些好笑,因此也有些犹豫,但是还是抱起了她。父君笑道:“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样子,满手满脸的墨水,还偏偏要往你皇姊身上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