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哥哥,你说,过年来,晗梓殿那位,还有长河宫那位,会出来吗?”
“还没有消息,便是出不来了,今晚就是家宴,你白日里还是悠着些好,虽说家宴是酉时的事情,就算是去了水月宫,回来还是有的休息的,怕的就是你身子乏,缓不过来,家宴总是不能失礼的。何况还要守岁燃烛呢?”
卢歌虽是真心为他好,话也说得暧昧,乔宇只说自己要去质问,如今被他一说,反而像是去侍寝的,好不尴尬,一张俏脸红的跟桌上的红梅相映成趣。“便让燃雪带着人把花樽送去吧,任侍君素来最喜欢他,由他去,必然十分欢喜。本宫的月份渐渐大了,自己还要照顾着两个孩子,不对,”指了指乔宇,调笑着说道:“是三个孩子才是,因而格外的力不从心,若是他有空,便帮衬着吧,燃雪,托他照顾些日子。”
卢歌对于凯风的意思,从无半分的怀疑,那人总是会对他好的。燃雪安排在这里,他其实十分为难,两个孩子在一起,年龄又相近,难免攀比着些,如何管束,实在是个大问题。燃雪被自己照顾这么几年,照顾的越来越老成,哪里还有孩子的样子?他自己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儿事儿,只觉得包袱太重,自己的小身板怕是扛不起来了。
今儿个陛下发了话,让他把人送去双子宫陪伴任侍君,做了个顺水人情不说,以后自己对文彬也可以多加管教了,那孩子跟燃雪不同,一点都不知道自觉,总是插科打诨,不务正业,只有一张巧嘴长得好,哄得宫里的君侍们每个人都乐开了怀,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了。
“任哥哥总是好的,近来为了世子,连看望我次数都多了。他做糕点的手艺,可不是一般的好,不过是从前不怎么走动,每次都要去了,才能得上那么几盘,若不是母亲跟任将军不熟,我一定觉得我们是抱错了,要不然太傅的儿子怎会如我一般的一事无成,任将军一员武将,她的儿子倒是文采飞扬,琴棋书画不在话下,每每看见任哥哥跟世子独处,只觉得天下的风影总比不过他二人去。”
乔宇虽然嘴甜,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奉承,把燃雪养在自己身边,确实没有任平生更加妥帖,那人是真的心疼世子,每每凝望,眼中未尽的泪光总是做不得假的,这其中的故事,自己不便探听,但有人护着燃雪总是好的,自打他来,燃雪的笑颜也多了,最是难得。思及此,卢歌笑着说道:“本宫就说嘛,文彬是随了谁,怎么小小年纪就哄得宫里君侍一个个喜笑颜开的,原来是守着你,有样学样了。”
“平白无故的,又说起这个做什么?你那孩子,是天生的蜜嘴,如今也要往我身上赖吗?我才不理会你呢。时辰到了,该是要准备了,这冬日的风景是好,你也不能总坐着,这雪一会儿有一会儿停的,弄的人心烦,这会儿估计下人们又是在扫雪了。”说罢,乔宇便起身,冲着卢歌敷衍的行礼,扮个鬼脸便下去更衣了。
还真是古灵精怪。卢歌感慨的摇摇头,他走了也好,自己一会儿便去凤藻宫看看,今个儿便是除夕了,乔宇刚刚不经意提起的两人,只怕还有别的打算,虽说芸贵侍在晗梓殿幽禁,凤后跟自己明着暗着送进去不少御寒的东西,也嘱咐了内务府不少,只怕落到实处,还是有克扣的地方。至于那位澹台侍君,过了一顿年,总不好什么都不送吧,也不知道他的孩子怎么样了。不知不觉,也过了这么久了,虽然名分已定,只能成为澹台姑娘,到底也是陛下的血脉。
想到这里,卢歌撑着胳膊,站起身,扶着小厮的胳膊,便往寝殿里面走,小径上面的雪,一边下一边清,怕的就是自家主子出什么事情,“找人传个轿辇吧,本宫要去凤藻宫走走。”
凯风把桌上了折子挨一道看过,见其中夹了一封家信,便拿过来看看,很少有家信会出现在自己的桌案上,心中一动,也不知是哪来的信。外面的信封上的字体并不熟悉,一时也认不出来。地方上的郡王虽然也会恭贺新禧,断然不会用家信的方式,星河跟大皇姊一会儿就来家宴,这时候写信实在是画蛇添足,会是谁呢?
玉指轻轻伸进去,又取出一个信封,这怎么写信还带俄罗斯套娃的?一层又一层是要闹哪样?看了一上午的废话,还跟国师闹腾了许久,凯风的耐力已经下降,这会儿难免有股火气,只是这种火气,在里面信封彻底映入眼帘的一刻便销声匿迹。
上面短短的写着四个字:陛下亲启,只是这字体熟悉的夺去了凯风的目光跟呼吸,当真是家信啊!父后。
还没展开,心中便有万千的感慨,父后一去至今也许久了,彼时龙凤胎还未出生,如今连百日都过了。时间过得真是快,虽然自己还是派人暗访这父后的去向,可是他藏得隐蔽,不怎么愿意让人知晓。昭告天下,何尝不是给父后看的呢?凯风的心中堵着气,却也真的恨不起来他,于自己,父后总是有恩的。
指尖轻颤,凯风说不清楚此刻的感觉,逢着这个日子收到的家信,想来也是报喜不报忧的,隐隐觉得,这是自己跟父后之间最后的牵连,自此之后家信也是奢望了。对胡恪之的孩子,父后还是存着愧疚跟悔恨的,如今尘埃落定,若是朝日有佛教,怕是也想着落发三千,纵使没有,做个世外之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世间之事这般的烦扰,自己已经不能再把他拉进来,只有成全一条路吧。
牛皮纸的信封,上面还不忘画上一朵水墨兰花,的确是父后的风格,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活得自在悠然,丝毫不降低自己的生活水准,什么东西都要弄得尽善尽美,让旁人挑不出一点的不好。信封的右下角用红线绣着一个“安”字,想来父后是真的安了。凯风反复的摩挲着信封,却迟迟没有打开,不知道里面放着的是什么东西。用手轻轻颠了颠分量,似乎不是简单的家信,里面夹了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是送给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