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明白。”
“呵”,谷悦一笑把清歌弄懵了,只听他说道:“还是叫属下听着顺心,你在这钗头凤久了,见谁都是自称奴家,也是大大的没趣。清歌,我是真的希望你的好日子来了。”
“是。”
再无多言,谷悦不是做媒的,清歌与画扇之间的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好一些。
谷悦带上面纱,离开了歌舞坊,便去了凤后的裁缝店,伙计一看是谷悦来了,赶紧迎进门去,带去了待客的后院,好吃好喝的上了一桌,让人去叫了掌柜的来,谷悦只是瞟了一眼,“刚刚从钗头凤过来,这些东西都用过了,你们近来如何?宫里的主子可是惦念的很,若是你们真是个长眼色的人,这里可是陛下给你们主子的聘礼之一,不能有半点差错,这账还是要细细做的。”
谷悦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点头哈腰的掌柜,约莫是四十有几,不比一般女子膀大腰粗,反而有些纤瘦,。她穿的是一身浅黄色绸缎长衫,上面用彩线绣着的百福图,谷悦忍不住细看了刺绣的工艺,的确是把“平、和、匀、细、密”结合在一起,那线用的也是三股彩线,构思精巧,针法上也是各有不同,最是难得便是底纹错落有致,更显得这衣衫没有半点单调。腰上系的是黄绿色腰带,上面绣着常见的双蝶花纹,别的是青玉貔貅扣,也算是合了经商的意思。下面用的是同样的料子,绣的是蟾宫折桂,谷悦只在心中记下,却不在面上显露半分。
“是是是,您说的对。”掌柜一直应声,“我们这里是蒙了圣上的大恩德的,容不得半点假,再说东家对我们也实在照顾,我们哪敢有什么欺瞒呢?”
“知道就好,如今生意都是不好做的,你们这里虽说人人都知道是凤后的产业,也不能逼着人家来买啊,重要的还是物件要好,咱们也不是那种强买强卖的人。凤后在宫中不容易,使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你们这里能帮就帮上一点,总不能给他使绊子。”谷悦轻轻拿起茶杯,只闻了一闻,是龙井,虽说名字响亮,这里的却算不上上品,又放下茶杯,“你家主子如今也算是大喜了,过些日子,有你们的好处。”
“多谢您的提点。”掌柜的立刻吩咐人去钱庄把这些日子的盈余取了一半,求着谷悦稍进宫里,又让人捡了些上好的小物件呈给谷悦,“草民也没什么本事,只是这些东西还是能拿得出手的,这种彩染料子怕是宫里一年也得不到几匹,前些日子刚弄出来,就想着有机会跟主子说一声才好,如今您来了,也算是帮我们解决了燃眉之急,不然,纵使这东西再好,我们也是不敢擅专的。”
“哦?本宫闻说彩染不易,一匹布出几种颜色,还能分配的合适,就难得了。掌柜有心了,本宫一定拿回宫里,呈给凤后决断,过些日子,掌柜的便去雁字回时听消息吧。”
“多谢侍君。”
“金秋有秋闱,明年也算是个大年了,你鞋上的蟾宫折桂不错,找人多弄些也是好的。他们不巧,先皇那时候去了,攒了六年才等几日,他们也是十年寒窗过来的,巴望着桂枝片玉,光生于家,你守着雁字回时,又有那样的背景,莫要辜负了才是。”
谷悦拿了掌柜放在桌上的账本,无论掌柜的如何期许,始终不曾打开看一眼,摆弄了一下自己腰间别着的双扣辟邪玉,又指了指账本,“这东西,都是你家主子的,本宫是万万不能呢越俎代庖的。这账本,本宫就收着了,你让本宫交给凤后的东西,自己找人送去雁字回时,本宫如今没带什么人,也不方便拿着。可有一样,你送了什么总要做好了明细,一份放在店里,一份交由宫中,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也不能说是本宫的不是。”
“还是您思虑周全。”
周全?谷悦在心中轻笑一声,不知道有没有你周全呢?志在科举本不是什么错,多福多禄,一般人都是求之不得的,无可厚非,这人心思灵巧,知道怎么去安排店里的人还知道用自己的服饰推广店内的产品是个难得的经商材料,偏偏要去考科举,虽说士农工商,商为末,但若真的为凤后做好了事情,还怕没有什么好处拿吗?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希望你这个掌柜真能做的长久。
科举,真正爬得上高位的能有几人呢?
凯风一人敲了徐府的门,按照朝日的惯例,不是钦赐的将军府不能以“将军府”三字作为牌匾,所以徐图这里还是写着“徐府”。
玉牌一亮,顺利进门,下人赶紧通知徐图,不曾想那人正在沐浴,凯风倒是不介意,顺便打量了一下徐图的住所。进门就是一个小院,两面搭着芸豆架,院子被弄成一陇一陇的,种着各种瓜果蔬菜,徐图,你还真是居家啊!能把自己家弄成这个样子的大臣,整个朝日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沿着小路,走进了正厅,一进门就瞧见正对着墙上弄了好大一幅猛虎下山图,凯风不悦的轻皱一下眉头,哪有人在家中的正厅放这个?又环视了四周,整套的黄榉木桌椅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黄杨根木做的整套茶具也让凯风苦笑着摇摇头,朝日的俸禄当真如此不堪,你一个将军活得如此凄惨吗?家中的装饰用的都是一般的木料刷的漆,虽然遮了,凯风还是能够看出质地的,毕竟当年跟泠亲王学做制琴,也不是白学的。茶几上摆着的都是一般的陶器,表面粗糙不说,花纹样式也是单一。
凯风初时只觉得这个徐图的品位实在太低,一个男子,在家中摆了一副猛虎下山,还有什么人会接近呢?
接近?想到这个词,凯风只觉得一阵心寒,拿起了黄杨茶杯想着暖暖手,却发觉这种质地比不得瓷器跟紫砂,哪有什么暖手的功效呢?是啊,徐图是不想任何人在接近他了,身在官场往往身不由己,可是他早就应承了凯风的心意,不入后宫,便注定一生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了。
左侧的小室里面,又一张桌案,想来是会客时候,偶尔会用到的。都是寻常物件,只有一个杜木刻雕,倒是让凯风摆弄了一会儿,小小一块方地,竟能刻下百余字,这人的工艺科不一般。不经意一瞅,又发现一枚精巧的铜制印章,分明是熔炉重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