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这是打趣,我还是顺着祖母的意思,让人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又嘱咐了孟书的夫侍许久才出了府门,却看见那轿子早就等在那里,说是五公主说了马车颠簸,还是用轿子比较好。
我回了府里就看见她正在吹箫,她的箫是跟着如今的凤后赵氏学的,只是她吹起来别有一番风情,她的琴虽然好,但是每个乐器都有自己的特性,很多用箫做得到的,用琴就不行。
心儿总是喜欢研究箫,还常常说箫也分各种调子的,音域都不相同,只是可惜,找不到能做出不同音域,又音准的工匠。府里的箫,不知道又多少,她却总是喜欢凤后送她的那边沁雪箫,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箫是暖玉做的,触手生温,却偏偏起了一个寒冷的名字。
后来我们有了燃雪,燃雪生在冬季,心儿希望这个在冬日出生的孩子,可以有火一般的执着跟热情,所以取了一个燃字。可以我还没有出月子,噩耗就一个一个传来,悲伤、压抑灌满了我的心头,那个从小就陪伴我珍惜我的祖母,终是不在了,可是我作为她最疼爱的后背,因为自己的身体的情况特殊,都不能去扶一扶棺椁,我枉为人孙。
寻常人的伤口都是几日就愈合结痂了,即使体质有些特殊,也断然不会如我这样,起先我并不在意,这是冬季,不怎么容易长也是应该的,可是后来事情渐渐脱出了我的意料,似乎这个伤口不会愈合一般。我眼见着我温润如玉的妻主因为我变得暴怒,斥责了一拨又一拨的太医,我眼见着那双一直含着笑意跟爱怜的眼睛变得担忧跟惶恐,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吧,都是为了我呢!
心儿总是为我遍寻神医,却总是找不到,听说南疆有位巫医,心儿出动了很多人去请,却没有找到人,毕竟只是巫医,谁也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样子,又住在哪里,寻不到也是常事。
开始时,我还有些力气,总是想着抱抱燃雪,再后来,便是看一眼都觉得累了,然后,在某一日,我终于松开了她的手,一个人踏上了不归之路。虽然不甘心,虽然不舍得,但是心儿,还是要过得幸福才好。
我没有死,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遇见几个莫名其妙的人,开始了我莫名其妙的人生,这是在这个奇怪的地方,一切都让人觉得恐惧,心儿,你在哪里?
邓先生让人取下了放在展台上面的一对琴,海默对着飞然嫣然一笑,“《平沙落雁》。”说完迎上前去,接了一把琴,飞然接了另一把。试了音,海默一个眼神,音乐就随之而来。
《平沙落雁》有很多谱子,典型的有四种,广陵派平沙中多吟猱,且无逗,多撞,多退复,全曲听来旋律丰满流畅而又华彩柔和,他们弹得便是广陵派。
邓氏夫妇虽然自己不会弹琴,却能分辨出优劣,这两个人身上张扬的自信跟强大的气场早就让他们高看一眼,偏偏弹得又这样好,配合的这般默契,眼前的这对璧人,只能说是天作之合了吧?
音乐一停,掌声响起,海默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局,还是浅笑着对邓氏夫妇说道:“不知二位可还满意?”
“果然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海默小姐之所以先行试琴,也是对这对琴有兴趣吧?”邓先生问道。
“本来兴趣不大,如今,却是志在必得。”这种情况下藏着掖着就没什么意思,虽然邓先生的看法对于拍卖没什么影响,***默还是说了实话。
邓先生听她这么说,也是淡淡一笑,说道:“哦?那我就静候佳音了,这对琴,与其落在别人手里成了昂贵的摆设,还不如在海默小姐的手里做个玩物。我称不上知音,也勉强算个懂行的人。”
“此琴可有备用弦?比起琴身,这琴弦才更加难得。”爱怜地轻抚亲身,海默有些担心,就算是再好的技艺,也会有失手的时候,何况琴弦本就是有寿命的。
邓先生轻轻摇了摇头,摊开了双手,说道:“很遗憾,没有,也正是基于此,让你试琴的时候,我才有些犹豫,因为琴弦一断,这琴就失了颜色了。”
“海默明白了,明日自会让您满意。”
“海默小姐跟司徒少爷真是天生一对,明日一定会技惊四座的。”
“蒙您谬赞了。”
几个人又寒暄几句才回了宴会厅,海风看见海默,带着唐蕊,立刻迎上来,说道:“怎么去了那么久?结果你还满意吗?”
海默浅笑着点点头,说道:“哥,这次你要破财了。”
“只要你喜欢,割肉也可以啊!”
跟邓氏夫妻道了别,海默一行人就去了一个角落里坐着,刚一坐定,飞然就问道:“那个琴,和冰弦琴很像,没想到这里也有这种琴。”
“所以我才非要不可啊!冰弦这种工艺在这里也有,只是也快失传了,我们得了琴,就去找那个会做弦的人,学学看怎么做弦。”海默闲着无聊,就玩起飞然的手来。
“也好。”
“你就那么确定我买得到?那琴虽然报价不高,只在几十万,但是经你手一弹,只怕要翻好多倍了。”
海默下巴一抬,眼神一亮,说道:“你倒是对我有信心。”
海风一甩精致的刘海,对着海风俏皮的眨眨眼,说道:“知人者智,知己者明,我就是个智者啊!”其他人听他这么说,都轻笑出声。
第二日,拍卖会。
由于琴是最后拍卖的,所以海默跟飞然都带了表演服,先坐在场下看热闹,等需要他们上场的时候,自然有人提前告诉他们,再去换衣服。
在二楼隐蔽的雅间内,有两个人,一站一坐,坐着的那个是亚洲天心传媒的总裁冷羽,他这次过来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值得邓氏夫妇跟自己解约,虽然违约金都赔了,但是那位邓先生说的扣人心弦,闻者含商咀徵的琴音,让他不得不跟自己解约的原因,自己却一定要来查探一下。
毕竟,约好的是旗下最出色的两个乐师,他走遍亚洲才选出了两个人才,居然被人这样拒绝,冷羽还是头一次收到这样的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