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柯。”孙小妹推门而入,一瞬扑入木柯怀中,哭喊声回荡屋内,“他走了,我甚至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木柯拍打着她的后背,“不哭,不哭,我们去见见他好不好?”
孙小妹从她怀中惊愕起身,“我能去,能去见他,对吗?”
“能。”木柯为她整了整凌乱的头发,“他一定也想见你。”
“木柯。”孙小妹再次抱上木柯一阵痛哭。
建安二十五年,荆州初冬刚入,大雪茫茫。飞落的雪絮堆积在远处山野之间,飘落在亭台楼阁之顶,最后滑上木柯的发梢、脖颈,丝丝凉意侵入,她有那么一瞬看到二哥站在眼前。铠甲金装,骁勇俊朗。
沁儿走近,为木柯披上全白的麻衣布匹,像极了雪国的精灵仙子,更像那插在关羽坟前的飘带桅杆。木柯跪在坟前静静看着,仿佛她的关二哥还没有离去,只是走了远门儿,兴许一会儿就会回来,最不济明天也会等到。所以,她不能哭,她只用这样等着。
寒风呼呼刮起,好似即将出征时的角鸣哀曲,又似王城内奏起的凯旋之音。
整个刘家军,只有她木柯有本事立于已成为吴国之地的荆州,为关羽送行。
她身上挂着刘备、张飞的孩子们亲手为关羽扎的福袋,是准备给他们二叔出征时带的物件儿,只是手工太慢,没能挂在二叔身上。只是没想到,再也没机会挂在他身上。
风雪卷起了其中的一个福袋,从她浅浅系在腰间的红绳中刮起,飞落在关羽的墓碑前,身上的嫣红袋子同白沙碑墓恰恰映上,华丽温暖。
如今,木柯替他的二哥将福祉系于全身,仿佛此刻二哥就站在她一旁,通红的面颊上已然散出不好意思的笑意。
他会诚实的说出哪个孩子做的好看,谁的还需要改进。可是,木柯再也听不到了。她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告诉孩子们,他们的二舅已经走了。
远山青烟生起,给碑前带来了烟雨蒙蒙感,木柯记得,她曾告诉过二哥,等战事静下来,他们去寻一处地界,到那有细雨笼罩,绿柳红妆,歌舞翩翩之地,他是将军,就该体验那受尽女子爱戴和仰慕的感觉。
诸葛瑾行至身后,飘起的裘皮白衣十分华贵。他轻跨几步,立于木柯一旁,头顶的愁云相遇,却再也无法融为一团,从当时的富春一别起,他们之间的交集就越来越少,如今,连仇恨都无法真正聚焦。
“他死的并不痛苦,像英雄一样。”诸葛瑾蹲下身来,想要拉起木柯的一只手,被她躲了过去,“我想救他,却做不到。你也懂得,帝王之命,最不能违。”
“我只知道,你没救他,你没有请求你的君王别杀他。”木柯握紧了拳头,他想给眼前的这个人狠狠一击,想将他按倒在地狠狠捶去。
可是,即便这样做了,又能怎样?二哥回不来了,再怎么惩罚别人,他都回不来了。
“你为孙权出谋划策夺下荆州时,可知乔也在此地?”木柯冷冷看了眼诸葛瑾。
“为主公谋划之时,乔并没有来荆州。若是知道他会来,瑾怎忍心。”诸葛瑾神色哀伤,“再怎么说,瑾也是他的身生父亲。”
“如今你的一计不仅让我失去了兄长,也失去了乔和果。你可知,我有多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