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的事还不止如此,越走天色就越昏暗,走到距离目的地还有不到五百米的时候,已经彻底象个晚上了。
一个诡异的晚上,因为天上没有云彩,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就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
方明跳了起来:“老三,我们都走了一天了,你看,又快到晚上了。”
巨人头也不回的走着:“我们总共才走了半个小时不到而已。”
方明道:“那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黑??”
巨人道:“越靠近中心,冤气就越大,这些让人口感到翳闷无比的浓雾一样的气体就是具有腐蚀性的冤气。到达目的地之后,不但伸手不见五指,而且你们的皮肤会感觉到象蚂蚁噬咬一样的刺痛。”
“啊……”方明惊呆了:“那跟晚上来有什么不同?”
“没什么不同,”到这个时候,玄翎的笑容还能保持这么灿烂:“所以我很后悔,昨天没提醒你从古井那里跳下去。”
方明都快要哭了:“我……我不去行不行?”
没有人理他,玄翎抬起头来问巨人:“你昨天为什么不说明?让我们耽误了一天。”
“因为虚净那老头让我等的,我也不知道。”巨人闷声回答。
是为了让我能跟那个道士见面吗?玄翎的嘴角边浮现出一丝动人的微笑。
果然,等到方明发现睁开眼睛跟闭上眼睛没有什么分别的时候,前方传来巨人的声音:“到了。”
方明简直怀疑巨人平常是不用眼睛看路的:“我们是不是忘记带照明的东西来了?”
巨人道:“不用了,下去之后会有光的。”
就在这次,周围刮起了一股狂风,“呜呜”飘渺的呜咽声从远处慢悠悠的飘了过来,方明开始感觉到皮肤上传来了如同麻痒般的疼痛,毛孔猛地放大,冰水一般的冷意侵入身体,牙齿也不由开始打战起来。
于此同时,一股酸臭的味道传了过来,方明闻了闻,有点反胃,却有点熟悉,想了一会,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在一个妖怪的洞里看到堆积如山的尸骨,里面有些没吃完的尸体已经腐烂得连肉渣都不算了,传出来的就是这种味道,顿时冷汗“唰”的全都下来了。
巨人道:“不好,今天的尸毒很浓重,我们必须加快行动,否则你们的肉体就不保了。方明,拿你的铙钹出来。”
方明不等他说,已经抢先把铙钹放出来了,也不管玄翎,自己直接躲到里面去了。
“掌尊……”巨人欲言又止。
“嗯?”玄翎的声音很是沉静。
“有件事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
“说吧。”玄翎的声音很温暖。
“你……你跟阴间的某个人有过节。”巨人最终还是吞吞吐吐的说出来了。
“某个人?”玄翎的话里充满了太多的玩味。
“所以请务必十分小心。”巨人僵硬的结束了这次逾界的谈话。
生怕玄翎再多问一句,巨人已经抡起巨大的广寒杵,在无边的黑暗中带起了一道耀眼的白光:“掌尊,我来了!”
玄翎只觉后脑勺传来一阵钝重的疼痛,整个脑袋要炸裂开来一样,恍恍惚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古朴的宫殿。
前面的道士依旧衣襟飘飘地站在他的面前,仿佛从来没有走开过。
他的话语是那么清晰:“我今天如果不杀这三十五万人,你现在又怎么能下得了阴间呢?”
那一瞬间,玄翎有种错觉,杀这三十五万人其实就是为了他今天的阴间之旅。
不对,这不是那个那个道士的本意。
明明是滔天的罪孽,明明是无可赦的狠毒,明明是不能原谅的屠戮,但是眼前的这个道士看上去却没有一点邪气,相反,还有一种飘然的无上感。
倒不如说,那三十五万人的惨剧和今年他的下阴间只不过是一个巧合。
一个因和果,轮回和报应的巧合。
世界上果然还存在着巧合。
“掌尊,掌尊……”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熟悉的声音,玄翎轻轻的睁开眼睛,脑袋仍是一阵抽痛,眼睛里面透露出来的都是茫然。
巨人放大的脸庞清楚的呈现在自己的面前:“掌尊,你清醒点了吗?”
方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下那么重的手,哪有可能这么快清醒?”
玄翎挣扎着爬起来:“我没事,这里是哪里?”
他环顾四望,感觉到了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说是熟悉,因为周围的景色跟一路走过来的一样,荒芜冷寂,开裂的石头,还有那酸臭的味道;说陌生,是因为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开阔的地方,到处都看不到边际。
巨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们已经不在人间了。”
“什么?”玄翎难得的吃了一惊:“这地方怎么……”
巨人象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接过话去道:“这里跟上面的景色是一样的,只不过上面太黑,我们都看不到而已。“玄翎难以置信的回过头来:“你是说,阴间其实就是复制人间的景物?”
巨人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只不过这里常年受上面冤气的侵蚀,冤魂们的执念通过上千年的缠绕,将这一块地方同化成了跟上面一样的而已。再说了,这里也还不算阴间。”
方明的身影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不算阴间,那这里到处愁云惨雾的是什么地方啊?”
巨人挠挠头道:“我虽然知道这个地方,但我也从来没从这里下去过。从理论上说,应该我把你们的生魂打出来之后就可以直接下到阴间的。没想到来到一个我也不熟悉的地方,这里没有阴间的磷光,所以可能还在两界的隔离层中间。”
方明慌了:“那怎么办?现在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了,我们就一辈子困死在这里了?想轮回成人都不可能了啊!”
玄翎站了起来,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左前方,一语未发,怔忪的走了过去。
“掌尊!”“二师兄!”后面两人紧张了,赶紧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