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唐芙缓缓睁开了眼睛,大脑空白了一瞬,片刻之后,之前发生的事一齐涌入她的脑海,腹部的疼痛席卷而来,她皱着眉头,呻吟了一声:“好痛……”
夏桀不敢挪动她,只紧紧握着她的双手,一脸的悲戚之色。
“你别有事……我很怕……”
唐芙怔怔的望着他,似是没料到他竟然会说出这句话来,她的眼角有些湿润,哽咽着道:“别怕……我……我不会有事的。”
她露出一抹微笑,心中却酸涩不已。她知道她的时日已经不多了,事到如今她是必死无疑的,没有人可以救她,除非现在有一个精通手术的医生穿越过来,否则一切都没有可能。
但她说不出口,她无论如何也再说不出“她会死”的话了,一脸的悲戚之色。
“你别有事……我很怕……”
唐芙怔怔的望着他,似是没料到他竟然会说出这句话来,她的眼角有些湿润,哽咽着道:“别怕……我……我不会有事的。”
她露出一抹微笑,心中却酸涩不已。她知道她的时日已经不多了,事到如今她是必死无疑的,没有人可以救她,除非现在有一个精通手术的医生穿越过来,否则一切都没有可能。
但她说不出口,她无论如何也再说不出“她会死”的话了,她真怕她死了之后夏桀会做什么傻事。
夏桀坐在床沿,他的手紧紧牵着她的手,好像生怕她会跑了似的,他陷下去的眼睛周围是一大圈乌青,他憔悴不堪,像老了十年。
其实唐芙精神还不错,她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抬手抚摸他的眼睛,埋怨道:“你看你,不好好睡觉,黑眼圈都有了,这样可不好看。”
其实她动一下全身都痛,但她不敢说,她怕他会更难过。
夏桀的眼里充满红丝,此时突然映出了点点光亮。“你若是一直看着我,便会好看了。”他实在忍受不了她闭着眼毫无生气的模样。
唐芙笑了笑,道:“我要吃饭。”
夏桀闻言眼里又亮了许多,忙起身去外间端了粥饭进来,一点一点的喂给她吃,唐芙不过是不想他担心才说要吃饭,她以为她能吃很多,其实只吃了两三口就再也咽不下了。
夏桀一脸的忧伤,希望她能再多吃点。想到以前她也这样逼他吃过,她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玩笑道:“你是报复我之前这样对你吧?你心眼可真小。”
夏桀一愣,将粥饭放到一边,也笑着道:“我可不像你那般心狠,你以后想做什么,我都纵容你,我会一直陪着你。”
唐芙闻言,忙问道:“什么都纵容我?那你什么都听我的吗?”
夏桀点头:“是,你说什么我都听,你要立刻去隐居我也去,我立刻就能造一个房子出来。”
唐芙笑着道:“你造的房子会漏雨。”
“上次那个是失误,下次会有更好的。”
唐芙笑着,心里竟无比渴望能活下来,她一刻也不愿意离开他了,她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开口道:“那你答应我,我走之后,你好好造一个不会漏雨的房子,好好生活。”
夏桀望着她,沉默着不说话。
唐芙眼角酸涩,拼命的眨着眼不让泪水流出,她还想说什么,但被姒履癸的到来打断了。
他看见唐芙怔了一下,而后,面露关心的问道:“醒了?身子还痛吗?”
唐芙摇头,对他突然的友好有些不能理解,他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摊了摊手无所谓道:“他拿玉玺跟我交换,说求医正医好你。”
说罢,他转头朝林海点头道:“去请他进来吧,她已经醒了。”
“是谁?”唐芙疑惑道。
“是我。”垂帘微掀,一个蓝色的身影缓步而入,一袭淡蓝色长衫,织锦的料子舒雅,蓝似静川明波,着在他身上随着那闲闲步履,叫人仿佛看见玉树映碧水,朗月上东山。
含笑的眸子扫过众人,春风拂面,温文儒雅。
唐芙抬眸看去,怔视着身前翩翩微笑的人,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伊挚?你怎么在这里?”
伊挚笑着答道:“自然是忠人之事才来这里,唐姑娘,好久不见。”
唐芙点点头,“恩,好久不见,你的风寒好了吗?”
“托你的福,已经好很多了。”
“托我什么福,是你自己有福才是。”唐芙睫毛投在眼里的淡影微微一动,两泓深湖般的眸光幽凉而冷漠的望向伊挚。
“我有事同伊公子谈,大王能不能回避一下?”唐芙突然对姒履癸开口道。
姒履癸挑了挑眉,显然不是很乐意,“什么私事要我回避?若真是私事,他也该回避才是。”他指着夏桀道。
唐芙闻言转头看着夏桀,夏桀微叹了口气,识趣的走了出去。
姒履癸冷冷暼了一眼伊挚,也转身跟着夏桀走了出去。
没等多久,伊挚便走了出来,然后便匆匆忙忙离开阳城回商部去了。没人知道唐芙究竟跟他说了什么,但因为唐芙和他这一次的谈话,改变了夏朝乃至伊挚本人的命运。
也就是因为这次谈话,伊挚明白了以往想不通的许多道理。
何为君,何为臣,何为家,何为国,唐芙告诉他的许多事,包括政治,军事等,这一切,直接导致了他将来会踏上第一贤相的道路,也导致了将来商汤的伟大统治。
当然,唐芙只是说了理论的东西,如何领悟如何实现还得靠他自己。她知道伊挚如今在商汤手下作参谋,相当于军师的位置。
反正将来商汤都是要称王的,把这些告诉伊挚,他可以更好的辅佐商汤,她告诉他的知识都是利民的好东西,她这样做,也算是弥补从前夏桀的荒淫无道吧。
最重要的是,她不希望将来夏桀有难,却无人帮扶,伊挚是她可以信任的人,不论他心里情不情愿,以他做人的准则和品格,答应了她的事,他一定会做到。
夏桀进来的时候,唐芙正坐在床边发着呆。
“怎么起来了?身子还痛么?”
唐芙猛地转过头,轻笑了一下,“要谈话自然要坐起来,躺着怎么谈?我已经好多了,你别担心。”其实痛不痛的,如今都只成了一句口头上随口说说的话了,再痛又如何?她不敢说。
夏桀点点头,既不开口也不询问,只静静的望着她。唐芙看着窗外一片暖阳,一脸憧憬道:“好暖和……好想晒太阳……”
夏桀一愣,直接抱着唐芙往外走去,朝着太阳,将唐芙放在台阶上坐着,然后自己再挨着她坐下。
沐浴着阳光,唐芙郁闷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如果能忽略腹部的疼痛就好了,轻轻靠在他怀里,周围静的没有一点儿声音,想到他如今的状态,唐芙莫名想到了一句古词:“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她抬起头望着他,闷声问道:“大王如今这般,可知将来史册如何写你?”为她放弃称王,将玉玺拱手相让,后人不知其中缘由,姒履癸所作一切,不论好坏,都要加诸到他的身上。
也或许,是他从前的所作所为加诸到姒履癸身上。总之,史书工笔,向来最擅于无情的描摹,后人如何评说,不过那几张嘴罢了。
夏桀轻柔的搂着唐芙,头顶的阳光晒的他眼睛有些睁不开,他低头看着唐芙,声线柔和的不可思议,“我若不这般,将来的你会如何想我?”
别人的言论他向来是不惮于放在心上的,他在乎的,只是她一个人的言论。
看着她因为太阳的照耀略显红润的脸色,他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他想说,我们走吧,立刻就离开,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停下来。
可是,医正的嘱咐还在耳边回荡,她的时日不多,贸然挪动和舟车劳顿都会加速她的死亡。如果一定要是这种结局,那么他祈求上天,让死亡来的慢一些,再慢一些。
他愿意用他余生所有的寿命换取她几个时辰的清醒。
两人似乎都陶醉在这样的感觉里,谁也不愿说话打破此刻的寂静。四周只闻啾啾虫草的低唱,微风抚过面颊所有的烦恼与喧嚣都如云烟消散。
唐芙抬头仔细看着夏桀,他搂着她的腰,身姿笔直,清淡的神色中夹杂着一抹沉痛。他们两人都准备彼此陪伴过此一生,事情到了最后却面临这种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