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
巴岱是蒙古民间故事中的著名机智人物,属劳动者型,出自艺术虚构,在故事中以仆役、短工、行脚僧等身份出现,常嘲讽、愚弄权贵、财主和喇嘛,有时也调侃一般牧民。其故事滑稽风趣,民族特色浓郁,在蒙古草原不胫而走,颇受群众喜爱。这里选入的作品,译自蒙古人民共和国科学院语言文学研究所德·策伦索诺姆编《蒙古民间故事》(1982年)一书。
卖 马
人们都想千方百计把巴岱的那匹马弄到自己手里。有一天,有个商人见到巴岱就说:“哎,巴岱!你把你那匹马卖给我,怎么样?”“行!行!我这匹马出门没什么用处,只是个累赘,卖给你便宜一点儿!”巴岱回答。“哎,巴岱!你怎么卖?”商人迫不及待地问道:“如果你给我绿羊皮一张、狗圆趾一只、狐狸角一支、牛的大尤牙一个,这匹马就归你了。”
“嗨!这么一点儿算得了什么!我让手下的人到大库里去取。你就在这马棚里等着!”商人说完就走开了。巴岱把马藏起来,顺着河流往前走着,突然发现在河边有一匹刚刚死去的马尸,就剥了皮,装了草,弄成一匹活马的样子,把它搬进马棚里,靠着马桩子,很像活马在吃草。巴岱做完这些后就等着。
商人为了得到能够代替巴岱马价的东西,跑了整整一天,一无所获。傍晚时穷方尽法的商人回来了,说道:“哎,巴岱!在我们的大库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给你一百两大银,行吗?”“就这样吧,看在你的面子上算便宜一点儿。现在天都黑了,我急于回家。”巴岱说完接受了一百两大银,又指着那个马皮草包叮咛道:“先生,我的马就在棚里吃草,看见了吧?到半夜时给点儿水喝!”巴岱找来自己的马,骑上疾驰而去。
商人有了一匹好马乐坏了:“用这匹好马磨面,还将大占便宜。”他心里想着很多好处,随后就拿来一桶水,走进马棚把水倒进槽里饮马。可是那匹马动都不动。“你还耍赖!”商人踢了一脚,马立刻趴倒在地上。“你还嫌水呀!”商人又踢了一脚。从马屁股里露出了一把草。商人若有所悟,说道:“哎呀!人们常讲‘肥马撑破’,大概就如此吧。”
巧吃羊腿
有一天,天很晚的时候巴岱来到一个蒙古包,那家人正在举行招财仪式。巴岱心想:好了!能够参加如此热闹的仪式也是一件美事。便把背囊放在门外,准备进去。主人拦住门,说道:“别说你是个赶路的托钵僧,连应邀来的客人都没席位。”巴岱非常扫兴,便靠坐着蒙古包琢磨着如何进去。这时,正好有一只山羊的羊角上套住了一个筐,乱蹦乱跳,企图把它摔掉。羊群和客人的马受惊了,乱成一团。
巴岱灵机一动,大声喊道:“喂!狼来啦!”屋里的人急忙跑出来追那些马和羊群。巴岱趁机走进蒙古包,坐在上方,把献给喇嘛的羊腿放在自己跟前吃起来了。在这时候,人们从外边走进来,见到巴岱说:“巴岱,你什么时候来的?”“豺狼趁机寻食,托钵僧趁乱吃羊腿呢!”巴岱乐呵呵地答道。
走进吝啬者的家门
巴岱从那儿走入他乡时,骑的马累垮了。幸亏路上碰见一座蒙古包,他准备到那儿喝点茶。可那家人知道来的是一个托钵僧,赶紧把狗拴住在门口,进屋了。巴岱走到门外喊道:“管管狗吧!”屋里人为了在托钵僧进来之前把茶喝完,忙得什么都没听见。门口的大狼狗使巴岱有些恶心,喊道:“狗咬人吗?”
“我们的狗可咬人哟!你自己会知道的!”屋里人回答。巴岱走到蒙古包的后边,开始解蒙古包的系绳。屋里人急坏了:“喂!你要干什么?”“我要从没有狗的一边进去。”巴岱说。“好啦,给你管狗!你从我们的门进来吧!”屋里的人齐声说道。“如果你们喝够了茶,我可以进来吗?”“你是从哪儿来的托钵僧?”主人红着脸说。“我是从蒙古包后边走向蒙古包门口的托钵僧,是吓呆了狼狗,摸到了系绳的托钵僧!”巴岱说。受到奚落的主人实在不好意思了,不得不重新煎茶来招待巴岱。
讲 故 事
有一天,巴岱在路途中遇见了一座蒙古包,到包里求宿。主人表示:如果能讲故事,可以留宿,否则就赶出家门。巴岱说他能讲一个晚上的故事,于是他就获准在那户人家住宿,并且吃饱喝足,歇了脚。到了晚上,家里人说:“托钵僧先生,你讲故事呀!”巴岱说,钻进被窝后讲吧。为了听讲故事,家里人给巴岱铺了最好的床垫,各自都躺在床上,等候巴岱开讲。“请开始讲吧!”家里人求道。“从前,在一个美好的季节里,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夏天,我漫步在檀香坡上。”巴岱讲道。“那怎么啦?”有人问巴岱。
“在路旁长了檀香,也长了苇草。世界真美啊!”巴岱说完便不吭声了。“那接下来呢?”有人穷问不舍。“年青的时候真不懂事啊!不顺路径走,偏偏走在檀香丛中。”巴岱说完又无声无息了。“那接下来呢?”“接下来呀,走着……走着……”“那又怎么啦?”“那时从路旁立起了一个黄色的东西!”巴岱说完又没有声音了。“那是什么东西呀?”有人急得憋不住了。“还能有什么东西呀!不就是黄鼠吗!已经跑进洞里了。大家睡吧,夏夜很短,又不是不知道。”巴岱说完就打起呼噜来了。
巴岱受戒
巴岱为了出家当喇嘛徒步走到库伦。他在库伦见到众多的喇嘛、庙殿,颇为崇敬,心想还是当喇嘛为好。就这样,在一位喇嘛手下当了徒弟。有一天,师僧要让巴岱受戒。巴岱祷坐在师僧前。师僧给他教授佛规:“受戒者应不娶妻,不杀生,为拯救万物而祈祷!”“等等,等等!师父我忘了件东西。”巴岱突然说道。“你忘了什么?”“我把当喇嘛的事忘了给老婆讲啦,你提到老婆才想起来。我在受戒之前不能不向老婆说一声?”巴岱说罢便匆忙离去了。
谋生之计
巴岱考虑与前妻复婚后如何过日子,琢磨了好半天,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先拣杏树枝上的羊毛,用它做毡子,拿毡子换母马,母马生走马驹,走马驹长大成大马时以它买蒙古包,这就妥了。当他出门时,正好碰见了一个商人要卖蒙古包。
他对商人说:“我给你一匹走马,你把蒙古包给我吧!”那个商人点头同意了。当巴岱要拿走蒙古包时,那个商人说:“亲爱的巴岱!你把那匹走马拿来吧!”巴岱这时才说道:“我从明天起拣杏树枝上的羊毛,用它做毡子,以毡子换母马,母马生走马驹,再把马驹驯成好马,那时就给你啰。”
谁打破了鼓
巴岱在一座寺庙里参加了玛尼会(念经会)。他正坐在一个大鼓旁使劲敲打的时候,进餐的时间到了。在巴岱身旁的有位班第(小僧徒)问:“打破鼓的人,你叫什么名字?”巴岱说:“我叫‘我去年’。”说罢鼓突然无声,他也跑出去了。大喇嘛发觉后问那个班第:“谁打破了鼓?”“‘我去年’打破的。”班第回答。大喇嘛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说:“那鼓刚刚还在响,你却说是去年打破的!”便把他狠狠地打了一顿。
大 斋 日
有天傍晚,巴岱走到住在寺院附近的喇嘛那儿。小气的喇嘛对巴岱说:“今天是佛师圆寂之日,不吃罪孽之食。因此,巴岱你跟我一起受斋,将要空腹过一夜呀!”“佛爷的斋日不是前天就过了吗?”巴岱问。“我对佛师颇为虔诚,因而要把斋日延续两到三天。”喇嘛说。巴岱把背包搬进来,从里边掏出肥肉,说:“今天是我父亲的生日,我理应吃饱肚子呀!”他说完就开始动刀子吃起肉来。喇嘛无奈抬头望着蒙古包的天窗,边站起来边说:“太阳快下山了,我要开斋啦!”“我也吃好了,现在开始受斋吧!”巴岱边说边把肉包好装进背包里,随后就睡觉了。看着这些,喇嘛唉声叹气地说:“哎,一切都白费了。”
捉弄傲慢的喇嘛
巴岱来到水井边煎茶,顺便往头上浇水冲凉。这时,有个傲慢的喇嘛出外散步,见到了巴岱便走到他身边来聊天逗乐。那个喇嘛头戴崭新的沙纳木帽,还戴了一副太阳镜,手握着珍贵的念珠,衣着格外华丽。喇嘛对巴岱说:“巴岱!听说你很能捉弄人,能不能捉弄捉弄我呀?”巴岱往头上浇了勺水说:“哎哟,尊敬的喇嘛!哪有那么多工夫说闲话呀。天上失火了,无奈我才浇水冲凉!您瞧瞧,在那儿!”巴岱边说边用手指天空。惊慌的喇嘛叫道:“在哪儿?”抬头—看,沙纳木帽便掉进了水井里。喇嘛心痛死了,低头一看水井,太阳镜掉在石头上碎了。喇嘛又急又气:“都是你这杂种弄的!”挥手用念珠打巴岱。可珠链砸断,念珠撒满一地。“尊敬的喇嘛!这样如何?满意吗?”巴岱笑着问道。喇嘛自认倒霉,便匆匆离去。
辨别软硬
巴岱到一座寺庙给朝尔济②喇嘛做工。那个喇嘛让巴岱鞣羊皮,报酬是给饽饽。巴岱苦了好几天才把羊皮鞣完交给喇嘛。喇嘛把它放在外边用打钉子的办法进行检查。巴岱问:“你这是干什么?”
喇嘛说:“我们这儿就是这样检查鞣出的成品的。”巴岱鞣的皮质量高,没被扎透。黑心的喇嘛收好羊皮,便翻箱子给巴岱找饽饽。翻了好半天才翻出了一个石头般硬的饽饽,说道:“瞧!就有这么一个软饽饽,给你吧。”巴岱把饽饽使劲砸到喇嘛的头上,饽饽碎了。喇嘛大声喊道:“哎哟!你这是干什么?”“我们那儿就这样试饽饽的软硬。没想到我鞣的羊皮那么软,你的饽饽这么硬!”巴岱立刻回答道。
靴子成了供神
有个炎热的夏天,巴岱出门在外,又热又累,疲惫不堪。路上他遇到一座小庙,心想趁着磕头的机会乘乘凉,便走进了小庙。可是主管祭祀的喇嘛不在。巴岱又想:“如果喇嘛进来后说我是小偷怎么办?”他正想出去的时候,就听到了喇嘛进来的脚步声,赶紧跑到佛像后面躲起来了。喇嘛进来后给佛灯点了火。巴岱忍不住大声喷嚏。喇嘛以为佛爷活了,连忙叫道:“佛爷保佑!”
巴岱趁机说:“茶!”喇嘛跑出去,端茶过来放在供桌上,说:“佛爷请!”巴岱说:“肉!”祭祀喇嘛跟守门喇嘛你追我赶,一起跑出去拿来一只羊腿,放在佛像前,并在大碗里倒满了酸奶,举在头上,磕头说:“活佛保佑!”巴岱说:“好啦!回去吧。”他等到两个喇嘛祈祷完毕出去后,连忙把小庙的门从里锁住,大吃起来,等吃饱喝足后便睡觉了。第二天早上,他匆匆离去,离开小庙时竟忘掉了靴子。不一会儿,祭祀喇嘛和守门喇嘛过来,看见靴子,不约而同地喊道:“活佛忘掉靴子啦!”于是便把巴岱的靴子放在庙的正中,当作宝贝供奉起来了。以上十一则格日乐图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