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他几天工夫就买到五十多垧地。金先达从成川地主的中间人中找一个以往认识的人,托付了卖稻田的事情。中间人知道金先达会给优惠的酬金,就很痛快地答应了。听到中间人的介绍,成川的地主非常满意,心里美滋滋的。因为一来这些地原来就是自己看中的地,二来价钱也很便宜。所以他急急忙忙地让中间人去回话,买卖算成了。成川地主从金先达手里要去地契后付了款。成川地主开始找新地的佃户,但是没有一个人来要租他的地。这时有人悄悄地告诉他买的是假地契。成川地主吓一大跳,赶紧拿出地契一看,那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只许在冬季地冻期间归他使用的条件。卖五十多垧稻田的金先达的口袋里的钱,不到一个月就都光了。因为他总是一有钱,照例全分给穷亲戚和穷邻居们去花。
卖 野 鸭
有一个富商带一批货物到平壤做买卖赚了大钱。一连几天,他成天逛妓院,沉浸在花天酒地之中。金先达趁机会来找他交朋友。他在互通姓名的时候自称为“鸭主金某某”。富商第一次听到“鸭主”这个字眼儿,感到很稀奇,就问他“鸭主”是什么意思?金先达回答说,自己有一大片鸭塘,有很多鸭子,所以人家都叫自己是鸭主。
富商听了心里有点怀疑,便要金先达和他一起去看一看。第二天,他跟金先达到了“鸭塘”,一看果然有望不到边际的一片田野。在冰消雪化的田野里,几千只野鸭子戏水觅食,活泼可爱。在野鸭待过的田埂、田堤和稻田里,还可以看到白花花的一片野鸭蛋。
金先达带富商来到田中草棚子里,里面有七八个帮工,一看金先达过来,都叫着“老东家好!老东家好!”十分恭敬。“哦,今天的鸭蛋还没捡吧?”金先达问。“是,东家,我们这就出去捡。”其中一个人回答。“那么,你们赶紧出去捡吧!”帮工们统统背着麻绳网袋,提着篮子出去了。这一天捡进来的野鸭蛋足有三石多,可是金先达却用不满意的口气说:“才这么一点儿吗?”“是的,东家。就是在前五天足足能拣回五石,这两天少了点儿。”一个帮工回答。富商观看着“鸭塘”,赞叹不止。
金先达在一夜之间怎能做这么多准备呢?那是因为他平时一有钱就全分给穷人们,所以他有什么事,只要说一声,大家都肯帮忙。看完“鸭塘”,富商动了心。在回来的路上,金先达又跟富商谈起鸭塘的事说,这是自家世袭财产,可是近些日子手头紧,不得不忍痛卖出这片鸭塘。富商心里盘算,这片鸭塘是一片不用投多少钱而能赚大钱的宝地。于是第二天他就请了中间人去找金先达。买卖很快就谈成了。
买到“鸭塘”的第二天,富商就到“鸭塘”去看了。那里的鸭子倒有数千只,可是鸭蛋却一个也找不见,草棚里的帮工也无影无踪了。富商连着五天,每天都去看了看,野鸭子天天都来啄食游玩,可是仍然不见一只鸭蛋。富商望着野鸭群,不由自主地发出了长叹。
让两班遭殃
有一年秋天,中秋节前夕,金先达有急事上京城,手中没有路费,只好步行。不知走了多少天,脚上起泡,腰酸腿疼,累得实在走不动路了。这一天傍晚他正好赶到路边一个客店,准备好好地歇一歇,还好,占了炕下沿的好位置。可是没过多久,从外边传来“闪开,闪开”的传令声,又传来了“赶紧腾出房子来”的号令声。紧接着店主人进来叫金先达赶紧搬到炕上沿。金先达觉得太不公道,就说:“主人家,客人都一样,总是有先来后到的吧?我先来住上了这一铺,为什么让我搬上边呢?”
主人家急忙解释道:“少废话,现在来的这位客人不是一般的人,是从汉城来的金参判老爷,他路过这里去祖坟地扫墓,来此投宿,我可不能亏待呀,你别废话,快搬到炕上沿去,要有差错,连我也遭殃!”金先达只好搬到炕上沿,上沿炕凉,什么都没铺,而下沿炕暖,还有细纹席子和缎子坐垫,还用屏风围起,金先达受了委屈,气极了。不多一会儿,有一个三十多岁的两班,穿着白色丧服骑着白马,领着四五个佣人,耍着威风进到大门,看起来是个心术不正的家伙。一进来,他一个人占住炕下沿,有事没事发号施令叫人难受。
一会儿,饭桌也端进来了。桌上菜肴样样齐全,还有两碗狗肉汤,叫人看了嘴馋。可是金参判却将主人骂一顿说:“你这家伙,眼珠子瞎了怎么着?还上狗肉汤,成何体统?你们这些该死的,愣着干什么不赶紧重新端上?”主人赶紧赔罪说:“老爷,实在对不起,厨房的老娘们不懂事,请你饶恕。”店主人在金参判面前躬着腰出去,重新端来新桌。金参判吃饱喝足,就脱下丧服和头巾放在屏风后面打起呼噜来了。
金先达本来特别爱吃狗肉汤,因为没有钱吃不上,刚才看到狗肉汤让他馋得要命。今晚又因这个两班,自己被赶出好铺位,越想越怄气,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心里说:“等着瞧吧!”就想报复一下这个两班。于是,金先达悄悄地爬起来,偷偷地拿出两班的丧服和头巾,到外边换上,然后到后院厨房跟前压低声音叫主人。主人的夫人听到叫声说:“主人刚出去,不在家,你是谁呀?”说着要开门出来,金先达赶紧挡着门不让出来,说:“不用出来,我不是别人,是从汉城来的金参判。我刚才说了你们拿进来狗肉汤,这可不是我的本意。我原先特别喜欢吃,只因穿着丧服不能在别人面前吃狗肉,所以才责怪了你们。可心里还是想吃,你给我一碗行吗?”“原来是老爷,快请进来吧。”“不用了,这里黑,别人看不见,拿一碗就行啦。”过了一会儿,果然端出一碗放了好多狗肉的热汤。金先达很快就吃完一碗,接着又吃了一碗,然后脱下头巾、衣服回到屋里放在原处,就去自己的铺位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金先达吃完早饭来算完账准备离店,金参判也赶来结算,这时女主人叫住来算账的佣人说金参判没交昨晚吃的狗肉汤钱,金参判听后瞪大眼睛说:“胡说什么狗肉汤?晚上我吃了什么东西?”金参判这么一叫喊,女主人就气得跳起来了。“你还是两班?俗话说,嘴无唇,话还是要说正的,难道你昨晚真没吃?说什么因为戴孝不能在别人面前吃狗肉汤,还说在外边天黑好,这样就在厨房门前吃完一碗还要一碗,自己吃了不承认,还叫喊,真不知羞耻!”这时金先达也跟着骂金参判:“你这家伙原来如此无赖,吃了人家的东西硬不承认,还算什么戴孝的两班?”说着把他从马鞍上拽下来,让他摔倒在地。他的佣人们一拥而上,但都给金先达挡住了。金参判看来越说越丢丑只好认输赔罪,最后他不得不乖乖地掏出两碗狗肉汤钱。
打,使劲打
金先达住在京城一家旅馆,有一天看到了一屋子两班公子哥们哄骗小贩的麦芽糖,让小贩伤心痛哭的情景。金先达气愤不过,心想:你们这些凭两班家势欺负平民的家伙,等着瞧我的厉害吧。不一会儿,他便想出了一个招儿。
到了深夜,所有的人都睡得死死的,那些两班张嘴的张嘴,打呼噜的打呼噜,有的四肢伸开大字形……金先达从小贩的柜子里拿出剩下的麦芽糖往他们的嘴里塞、手里放、兜里露出一半……然后又回到小贩旁边睡了。黎明时分,金先达装着说梦话,故意碰醒了小贩,小贩一醒来就看到两班一伙的丑态,他昨晚的气还没有消除,顿时起了疑心。他打开自己的箱子一看,果然不出所料,连一块麦芽糖也没剩下。
小贩气冲冲地顾不上问清,挽起衣袖把这些睡觉的家伙打起来了。“嗯?你们这些仗势欺人的家伙,骗吃还不够,夜间又偷吃我的东西,老子今天可饶不了你们!”金先达正等着这一时刻,他猛地一起来,说道:“啊?世上真有如此怪事!打,使劲打!你们这些两班,原来是一伙盗贼,看来你们这些家伙还没有尝过棒子的滋味儿吧?”说着,帮着将这些两班打得一塌糊涂,为小贩报了仇。
巧治吝啬的富人
金先达走遍朝鲜八道,不管到什么地方都有稀罕事出来,这一天,他到了一个村子又饿又累,东张西望找寻投宿的地方。他想找个大门户家以便吃好睡好,正恰找到了一家坐落在村中心的高大的砖瓦房。“主人在家吗?我是个过路行客,天色已晚,想在你家投宿一夜。麻烦你,多谢你啦!”主人两班听后用各种借口拒绝留宿。可是金先达挤出眼泪苦苦哀求,主人家无奈,只好让他进来。这家人吃晚饭,却连问都不问客人一声。金先达躺在凉炕想睡也没法睡,肚子饿得咕咕叫,他摸着饿瘪的肚子觉得这一家子太可恶。心想:哼,你家仓库里白米袋子成山,可是对客人如此吝啬,我金先达可不是吃这一套的人!他正在心里盘算着,忽然从外面传来牛犊的叫声,顿时计上心来。
他偷偷地将牛犊抱出来,爬梯子上去把牛犊放在屋顶上,然后赶紧回屋躺着装不知道。再说牛犊在屋顶上叫个没完,这一下母牛也出来对着叫。主人感到讨厌,出去一看觉得又奇怪又不吉利,慌慌张张跑进屋里叫醒客人说:“请问客人,你是头一次看到这种怪事吧?自古传说牛犊上屋顶,或有家患,或听人家闲话。过客你说这事怎么办才好?”金先达一看主人被吓成这般样子,心里好笑。他把头一歪一扭地装着想办法,过一会儿说道:“好像不是好兆头,八成是凶兆。我虽然无知,但小时候学过占卜,如果你相信……”主人一听客人会占卜,喜出望外,巴不得他赶紧算算。便主动讲了自己的出生的年月日、时辰等。
金先达听后,口中念念有词,并将手指头一会儿弯起来一会儿伸开,就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向主人说道:“家里要降临大·341·忧患,这可不好。要是听我的,首先要杀那头牛犊祭神,避邪禳灾,赶走杂鬼,这样才能安宅哟!”主人是一个非常信神的人,听完金先达的话就叫家里的雇工们赶紧杀牛炖在锅里。再说这家的太太这几天胎气反应厉害,正好嘴馋,见什么好吃的就抢什么吃。这一天夜晚,突然肉香扑鼻,她满以为是为自己炖的肉,深更半夜爬起来到厨房盛一大碗肉,一会儿就吃完了。这时金先达正好去解手,经过厨房门见到此状,心里又生一计。他回到屋里以后,过一会儿叫主人来指示这样做那样做。主人照金先达的“布置”,在前院子里铺张席子摆上小饭桌,上边放一大瓦盆的肉,然后点香开始举行驱鬼仪式。金先达对着小桌跪下来,装模作样口中念着什么,念毕就带主人走进厢房。他跟主人说,一会儿再问神驱鬼结果如何。
过一会儿,他又装着问神的样子,口中念念有词,突然吓一跳,说道:“哎呀,不好了,要出大事啦!太太先吃了祭神的肉触怒了神,这一下免不了惩罚。”听完这话,主人半信半疑,就跑进里屋问太太:“你是不是吃了锅里的牛肉?那是避邪用的呀!”“啊?那不是为我补身子炖的,什么邪不邪的?”
听太太这么一说,主人不禁失声大哭起来。他边哭边跪下来苦苦哀求金先达:“啊,先生果真名不虚传,你怎么会那样通神?我太太不知道这桩事就先吃了一碗,请你设法救人,帮人帮到底吧。”金先达听到这话,心里美滋滋的,这一下就可以好好治一治这个吝啬鬼。他又在口中念了一会儿什么,说道:“主人家,办法嘛有一个,宰五头猪百日祭神驱鬼就会消灾,你看看行不行?”主人完全相信金先达的话,从第二天早晨起杀猪祭祀,于是金先达在以后的一百天内,天天装作驱鬼,吃饱喝足,让这一吝啬鬼老老实实地吃了大亏。最后一天,金先达吃撑了闹肚子,临走时在厢房拉一炕屎,然后不声不响不知到哪里去了。
投 宿
吉州昔山以吝啬闻名,如果过路客人要投宿,那没有一家收留的。有一次,金先达路过这个地方,起初还不大相信传闻。他随便找几家请求投宿,可是家家都用这种那种借口拒绝了。他才感到果然名不虚传。金先达气得想法子治治这一村人的坏习惯。他又到了一家。这一次,他先在窗户纸上捅个小窟窿眼儿,看看里边的动静。
晚饭后夫妻俩还没有睡,正点着小油灯在聊天呢。这时,金先达问了一声:“主人在家吗?”可是叫声刚落,油灯一下灭了,然后传出女人的声音:“我家主人不在家!”金先达一听这回答,就突然闯进屋里自己点灯,屋里顿时全亮了。
他指着男主人质问女主人说:“刚才大嫂说主人不在家,出门了。那么晚上住到你家来的男人无疑是奸夫了。”说着一把抓住男主人的头发边打边喊:“抓到奸夫啦,抓到奸夫啦!”这么一来,女主人急了,抓着金先达的裤腿苦苦哀求说:“别打了,别打了,他是我的丈夫!”“是你丈夫?那你为什么刚才说主人不在?”女人没话可答,两口子只好承认不该撒谎,请求客人饶恕。从此以后,这个地方的人们再也不敢把客人拒之门外了,而是好好儿接待客人。
以上九则金锦子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