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巴萨诺和格拉蒂罗已到达威尼斯,进入了法院,因审判将开始。时间一到威尼斯公爵就带着随从们走进来并入座。被告安东尼奥被带进来,公爵又叫来原告夏洛克,并劝他放弃自己残忍的要求,不要逼迫安东尼奥执行契约。可夏洛克就是不听。这时巴萨诺主动提出不仅支付他3千达克特,而且多付1倍,只要他愿意不再要求得到安东尼奥身上的肉。可夏洛克仍然毫不留情。“法律,”他说,“在我一边。根据威尼斯法律我要求严格依法办事。安东尼奥与我签订了契约,他就应该守约。“瞧吧,”夏洛克心想,“这个傲慢的基督徒商人对我显得那么轻蔑,我终于可以向他报复了。”“我要求按契约办。”他咯咯地笑着。
碰巧,公爵曾请了一位老练的律师就此案为他出主意,而这位律师正是给了波蒂亚建议和服饰的贝拉罗博士。在宣判眼前的案子前,公爵决定要等到那位有学问的律师赶来。“也许,”他想,“这么博学多才的律师能够找到一个挽救安东尼奥生命的办法。”正当他这样断定时,一个职员来到法庭,说他带来一封贝拉罗博士的信。博士在信中说他因病不能亲自到法庭,要求允许他的一个年轻朋友巴尔沙扎博士来辩护。公爵答应了,请年轻的巴尔沙扎博士进入法庭。
把信带给公爵的职员正是波蒂亚的侍女尼里莎。而那位贝拉罗博士真正是谁读者已经猜测到。虽然公爵对博学的律师年轻的容貌感到吃惊,但他仍让博士替安东尼奥辩护。波蒂亚(本身是她)转向夏洛克,请他仁慈一些。“谁表现出仁慈,”她说,“谁就会使其本人和接受仁慈的一方均受到上帝赐福。仁慈为怀比戴王冠更为适合君王的身份。上帝永远是仁慈的。所有人都希望别人仁慈地对待自己,因此我们也应该仁慈地对待别人。”可对于她的请求夏洛克置若罔闻。“我唯一要求的,”他说,“是按照法律应该给我的东西。这在契约里写得很清楚。”“可是,”波蒂亚问,“难道他不能偿还你借给他的钱吗?”巴萨诺急忙插话道:“他不仅能够偿还,而且还能付得更多;我可以替他多付10倍的钱。”他恳求律师稍微曲解一下法律来袒护被告。“为了大是,”他说,“不拘小非。”“不行,”波蒂亚说,“不能这样。因为,如果我现在把法律抛在一边,其他人就会照着这个不好的榜样去做,而国家不照自己的法律办事就会遭殃。”
夏洛克听到这个回答高兴起来,心想他现在一定会打赢官司了。他不禁喜形于色。“丹尼尔来主持公道啦!”他叫道。“是的,丹尼尔!啊,明智年轻的法官,我多么敬重你呀!”瞧,丹尼尔曾是犹太人的一位伟大的先知,所以夏洛克想以此高度赞扬波蒂亚的公正与明智。然后波蒂亚亲眼看一下契约,之后她同意说夏洛克有权得到他的1磅肉,不过仍劝他发发慈悲,说:“仁慈些吧,让我把这契约撕掉好啦。”可夏洛克反对,说他只愿意照契约办事。因此波蒂亚转向安东尼奥,请他露出胸膛,以便执行判决。听到这话夏洛克觉得他终于有把握向安东尼奥报复了,因律师已发出命令,他再次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啊,崇高的法官!”他大声说。“啊,杰出的小伙子!”
安东尼奥心想自己就要死了,对朋友巴萨诺说了几句诀别的话,请他告诉波蒂亚自己如何为了与她丈夫的友情而送命。巴萨诺悲哀地回答说,只要能够挽救安东尼奥他没有什么不愿意牺牲的,包括他的生命或甚至他的妻子。
“好啦,”波蒂亚对夏洛克说,“把你应得的东西拿去吧。从这个男人的胸膛取走本庭依法给你的1磅肉。”夏洛克手里拿着刀,走上前去准备执行审判。“啊,博学的法官!”他叫道。“啊,博学的法官!”然后他转向安东尼奥,说:“喂,准备吧!”
但没等他把刀刺入安东尼奥的身子波蒂亚阻止了他。“等等,”她说,“我还有话要说。契约并没给你任何一点血,上面讲得很清楚是‘1磅肉’。假如你割肉时流了一点血,那么依照威尼斯法律你所有的财产都要被威尼斯政府没收。”
夏洛克一下愣住了,他到底还是报复不了安东尼奥。“法律是那样规定的吗?”他问。波蒂亚把这方面的法律规定给他看,根据这一规定,如果他违反了法律让血流出,那么他的财产将被政府没收。格拉蒂罗看见夏洛克一副狼狈相,讥讽地叫道:“啊,博学的法官!注意,犹太人——一位博学的法官!”
这时夏洛克记起巴萨诺曾提出偿还3倍①的钱,心想他至少可以肯定把那笔钱拿到手。“那么我接受你的提议。”他对巴萨诺说。“还我3倍的借款就放他走。”巴萨诺见安东尼奥免于一死,欣喜若狂,立即把钱递给夏洛克,可被波蒂亚阻止。“不行,不行!夏洛克只能接受处罚——根据法律规定的处罚。”这样一来,夏洛克要求严格执法,结果却对他自己不利。“啊,犹太人,”格拉蒂罗又讽刺地叫道,“一位正直的法官!一位博学的法官!”
注:①此处原文似有误,因前面说的是10倍。
可是波蒂亚还没有跟这个犹太人了结。“等等!”她说。“有一条法律规定,假如某外国人企图谋杀一个威尼斯公民,那么他一半的财产要归该公民,另一半归政府。公爵还可以给予任何他认为恰当的惩罚。所以向他跪下请求怜悯吧。”夏洛克刚才还对给予安东尼奥仁慈的请求充耳不闻,现在怎么能指望别人怜悯他。不过作为基督徒的公爵却比这个犹太放债人仁慈。“为了让你明白我们的精神与你的多么不同,”他说,“我在你求饶前就恕你死罪。但你一半财产得归安东尼奥,另一半归政府。”这时善良的商人安东尼奥也表现出仁慈之心来。“我不会要夏洛克的财产,”他说,“但夏洛克要成为一名基督徒。”夏洛克被迫签一份契约,必须在临死时将他的钱财留给女儿杰西卡和女婿洛伦佐,他们也是安东尼奥的朋友。杰西卡不久前离开了父亲,与情人洛伦佐秘密结婚,为此夏洛克剥夺了她的继承权。他现在别无选择,只能按法庭的要求办。“我不舒服,”他沮丧地叫道,“让我回去吧。请随后把契约送来,我会签的。”因此公爵放夏洛克走了,之后休庭。
在审判当中,虽然巴萨诺和他的朋友们为律师的年轻有为、博学多才感到惊异,但谁也没猜想到他就是波蒂亚,因为她把自己的外表和声音都装扮得很巧妙。审判结束后,巴萨诺和安东尼奥急于要为后者获救表示感激。“请接受本应给夏洛克的3千达克特钱吧。”安东尼奥恳求道。但波蒂亚不愿接受。
然而当巴萨诺再次一定要她接受什么表示感激的纪念品时,波蒂亚忽然想到捉弄丈夫一下。“既然你一再坚持,”她说,“就把你的手套,和”(她见巴萨诺取下手套露出手来)“你手上的那枚戒指,作为你友谊的标志。”巴萨诺听说要他的戒指,不禁把手抽开,因为这正是波蒂亚答应他求婚时给他的那枚戒指。他真诚地保证过与它永不分离。所以他最初假装说礼物太小,不值得送人。波蒂亚仍然坚持要,他便说是自己妻子的,她让他保证过与它永不分离。“这个,”波蒂亚说,“是男人们不想送礼时常用的借口。你妻子知道了我多么应该得到这枚戒指,是不会生你很久气的。”
波蒂亚(与她的书记员尼里莎)正要离开,这时安东尼奥劝巴萨诺把戒指给她。巴萨诺为自己显得忘恩负义感到不好意思,跟上去把戒指给她。尼里莎也狡猾地劝格拉蒂罗把戒指给自己——那也是他从她那里得到并保证与它永不分离的。
离开威尼斯后,波蒂亚和尼里莎急忙赶在自己丈夫之前回到贝尔蒙特。她们一到达就脱去伪装,再穿上自身的衣服,等待丈夫归来。不久两人带着安东尼奥走进来。巴萨诺问候过妻子后,马上介绍了安东尼奥。“这就是那位帮了我大忙的朋友,”他说,“我对他感激不尽。”当波蒂亚把安东尼奥迎进屋时,他们看见格拉蒂罗和尼里莎正在屋角争吵。“什么!”波蒂亚叫道,“已经吵起来了?怎么回事?”“是关于尼里莎给我的那个戒指,”格拉蒂罗解释说,“那戒指没多大价值,上面刻着‘爱我不分离’。”“我生气不是因为戒指值钱,”尼里莎回答,“而是因为格拉蒂罗真诚保证过要珍藏好它,可现在他却把它送给了一个法官的书记员。他绝不应该那样违反诺言的。”
这时波蒂亚决定也跟丈夫开个玩笑。“唉,”她说,“当然是格拉蒂罗不对了,那么轻易把妻子的第一件礼物送掉——我也给了自己丈夫一枚戒指,让他发誓珍藏好。假如他把戒指给了别人,我真会跟他生气的。”格拉蒂罗插话道:“可我老爷巴萨诺确实也把他的戒指送了人——送给了求他要的那个法官。然后法官的书记员就求我也把戒指给他。”
听到这话波蒂亚假装很生气,问巴萨诺:“你送的那枚戒指?但愿不是我给你的那枚吧?”
巴萨诺看见妻子生气非常苦恼,不得不认错。“只要你明白我多么不情愿送掉那枚戒指,我送给了谁,为什么要送,你就会原谅我那样做了。”
可仍装着生气的波蒂亚说,无疑是某个女人得到了他的戒指。
巴萨诺心想自己真的伤害了波蒂亚的感情,便表明他是为感激法官救了安东尼奥的命才那样做的。
“你要是也在那儿,”他补充道,“我想你会让我把戒指给他的。”
安东尼奥想到若不是因为他与夏洛克签订的那份契约,便没有理由送掉戒指,于是他难过地对波蒂亚说:“这些争吵不幸都是由我引起的。我曾答应用生命作抵押为你丈夫借到钱,要不是那位得到戒指的人相助,我已死了。我现在愿意再次拿生命打睹,你丈夫再也不会对你背信弃义了。”“这事别太当真啦,”波蒂亚回答,“不过我愿意接受你作为他诚信的证明。”然后她从提包里取出戒指,补充道:“那么把这个给他吧,让他比那枚戒指保管得更好些!”于是安东尼奥把戒指递给巴萨诺,他看着它,吃惊地发现正是他送掉的那枚戒指。这时波蒂亚把贝拉罗博士写的信给他看,他才明白了那位博学多才的律师不是别人正是他妻子本人。他感到非常宽慰,因为波蒂亚生气只是为了开开玩笑;而他更高兴的是自己妻子凭着勇气和智慧,挽救了他朋友安东尼奥的生命。
安东尼奥还有好消息在后面呢。波蒂亚把刚收到的信交给这位商人。从这些信中安东尼奥得知,他原以为失去的船已载着丰富的货物回到威尼斯。安东尼奥又成了一位富裕的人。这个威尼斯商人的奇特故事到此幸运地结束了,商人安东尼奥得到了好消息,妻子和丈夫们笑话着那个关于戒指的玩笑。“在我有生之年,”格拉蒂罗说,“恐怕再没有什么比珍藏好尼里莎的戒指更恼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