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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蛤蟆先生(2)

蛤蟆鼹鼠静静地躺在床上,说话的声音很微弱,连脸色也变了。蛤蟆又喃喃地说:“你一定已经注意到,也许没有——你为什么一定要注意到呢?注意到事情只有给自己带来麻烦。也许明天你会说:‘啊,我要是早一点儿注意到就好了!我要是能想点儿办法就好了!’算啦,这太麻烦了,忘掉吧!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水老鼠开始有一点紧张了:“你听我说,老伙计,你要是真的有病了,我当然可以请一个来,但是你现在还没有严重到那个程度。我们还是谈一谈别的事情吧。”蛤蟆苦笑着说:“我担心,亲爱的朋友,在这种情况下,谈别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大用的,就是医生来了恐怕也没有什么用。不过人要是急了,就是一根救命的稻草也会抓住不放的。顺便说一句,你要是去请医生的话,我真不愿意再麻烦你,不过我突然想起来你要从他家门前走过,能不能求你顺便把律师也一起请来?这样我就要方便得多,因为一生之中总有一些时刻,也许我该说总有一个时刻,必须面对最后的结局,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无济于事。”水老鼠对蛤蟆无懈可击的表演,已经信以为真了。他把所有的门窗都仔细检查一遍,锁好后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当水老鼠离开房间那一刻,蛤蟆大笑着跳下床,看着水老鼠的身影渐渐消失,他飞快地拿起小抽屉里所有的钱。然后,穿上最漂亮的衣服。一切准备停当以后,他把床单撕了结成绳,把绳的一端系在窗棂上,随后爬出窗外,顺着绳子轻捷地滑到地面,朝着与水老鼠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我们可以想象到,当水老鼠回来时是多么后悔自己相信了蛤蟆。

吃午饭时,獾和鼹鼠回来了。对于水老鼠来说,这顿午饭简直是在受罪。他不得不可怜巴巴地在饭桌上和他们坐在一起,做出他们怎么也不相信的解释。獾讲的刻薄话是他早就料到的,所以他能够受得了。最使他感到痛苦的是,平时总是站在他这一边的鼹鼠,这次也情不自禁地说道:“水老鼠,你这次可真的不太精明啊!显然让蛤蟆这家伙给骗了!”水老鼠垂头丧气地说:“他当时装得太像了。”獾生气地说:“他骗你骗得太好了!但是只在这里讲废话也没有用。我们可以肯定他已经逃远了。现在最糟糕的是,蛤蟆一定为自己的小聪明感到十分得意,所以什么样的荒唐事情都会干得出来。我们倒是自由了,不用再浪费我们宝贵的时间为他站岗放哨。不过我们最好还是在蛤蟆宫多住几天,他随时都可能回来——要么躺在担架上,要么被警察扭送回来。”虽然獾这样说,但是他也不清楚蛤蟆多久才会回来,也不知道这次他是否平安,还能否住在这所他祖先留给他的房子里。

此刻的蛤蟆快乐无比,正脚步轻快地沿着公路往前走。开始时,他为防备水老鼠他们追来,专走小道,穿过了许多田地,并且好几次都改变路线。现在他离家已经有好几英里了,他再也不用担心水老鼠他们会追来了。他心中唱着自我赞扬的歌,春风得意,踌躇满志,几乎要在马路上跳起舞来。

蛤蟆心里想:“这一次我干得简直是太漂亮了,超水平发挥!以智力斗武力,智力占了上风——这是必然的。可怜的水老鼠!唉!等老獾一回来可就有他好看的了!不过,水老鼠真是个可以信赖的朋友,身上虽然有很多优点,只是智力差了一些,没有受过多少教育。我总有一天要把他掌握在我的手心里,让他完完全全听我指挥。”蛤蟆现在心里想的都是这些自大的想法,想到得意时,他还发出爽朗的笑声。

这时,骄傲的蛤蟆看到小镇的路边有家酒店,他才感到他走了好久的路,肚子也饿了。他走进去要了一些短时间可以做好的菜,便大吃起来。

就在他快要吃完的时候,突然他听到一阵十分熟悉的声音。他先是吃了一惊,接着全身发抖。他听到了“噗噗”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他能听到汽车拐进了餐馆的院子,然后停了下来。蛤蟆一把抱住餐桌的腿,来掩饰他激动的心情。不一会儿,坐在车上的那些人走进屋来,他们滔滔不绝地讲着这辆汽车的种种优点。刚开始的时候蛤蟆还仔细地听他们讲话,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再也听下去了,他起身到吧台付完账后,就径直朝那辆汽车走去。

汽车完全没人看守,院子里也根本没有人,因为所有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情。蛤蟆慢慢走到汽车旁边,仔细地打量着它,心里想道:“我只是看看而已,这没什么坏处。也不知道这种车是不是很容易启动?”紧接着,他发现自己竟然坐在驾驶室里,握住了汽车的启动把手把车发动起来了。当那熟悉的声音迸发出来的时候,过去那强烈的情感突然向他袭来,把他整个身心都控制了。恍惚中,蛤蟆开着车子在院子里兜了一圈,然后就冲出了餐馆的大门。这一切仿佛是在梦中,一切都是非现念的,所有对严重后果的恐惧好像暂时都消失了。他加快了开车的速度,越过了田野,驶向了公路。

现在蛤蟆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他又变成那个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蛤蟆,那个所向披靡的、魔鬼般的蛤蟆,如果谁敢阻拦他,必定会被撞的粉身碎骨②。他一面飞快地开着车子,一面哼着轻快的歌曲,汽车也用响亮的“嘀嘀”声与他作答。一英里又一英里的路程在他的脚下闪过。他不知道要开向哪里,也不考虑后果怎样,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开车。

终于,蛤蟆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他因为盗窃汽车、违反交通规则、辱骂警察罪而被捕。几天后在地方法院里,法院院长十分激动地说:“依我之见,本案证据确凿。现在惟一的问题是,我们怎样才能让地站在被告席上,让这个不可救药的无赖和顽固不化的流氓,充分地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们已经看到,他犯罪的证据确凿无疑。首先,他偷了一辆贵重的汽车;其次,他开车给公众造成了危险;第三,他辱骂警察。书记员先生,请告诉我们,这三条罪行中每一条最重的惩罚是什么?我们肯定不能给他减刑,我们决不能饶了他。”

书记员用钢笔搔了搔鼻子,然后说道:“有一些人认为偷汽车是最严重的犯法行为,这是没有错,但对警察无礼却应受到最严厉的惩罚。偷汽车判他一年徒刑是十分轻的;疯狂开车判他三年也是很宽大的;辱骂警察,哪怕我们只确信证人们证词的十分之一,这种辱骂行为都是极为严重的——要再判他十五年。这三项如果加在一起,就是十九年……”法院院长插话说:“棒极了!”书记员最后说道:“为了保险起见,我们不妨干脆判他二十年。”院长非常赞成地说:“这个建议非常好。犯人!你给我站直了。这次判你二十年徒刑。记住,要是你再犯法,不管是什么罪行,我们都将加重惩罚。”接着,那些毫不留情面的警察们一下抓住可怜的蛤蟆,给他戴上手铐,拖着他出了法庭。

蛤蟆虽然百般哀求,抗议,但还是被带着穿过闹市区,那里的人们向他扔胡萝卜,还嘲笑他。这些人对犯人总是这样愤愤不平,就好比通辑人一样,他们总会乐意提供帮助。

默不作声的蛤蟆走过空空作响的吊桥,穿过布满了铁钉的吊闸,走进拱门便看到阴森的古塔高耸入云。他走过挤满了站岗哨兵的警卫室,哨兵们朝他狞笑着;他走过卫兵的身边,卫兵发出了可怕的咳嗽声——这是值班的卫兵对罪犯所能表示的最大的轻蔑和憎恨。他走上盘旋而上的旧台阶,经过一些全身披着盔甲的卫兵,看见他们从面盔里射出十分吓人的目光。他穿过院子时,用皮带拴着的警犬提起前爪,要向他扑去。他还遇到许多上了年纪的狱卒,他们的长矛靠在墙上,对着一块肉馅儿饼和一瓶黄啤酒打瞌睡。他被押着向前走,最后到达了位于整个监狱最里面一个最阴森恐怖的地牢门前。

他们在这里终于停住了脚。一个上了年纪的狱卒坐在那里,用手摆弄着一串巨大的钥匙。警官一边取下头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对那个正在摆弄钥匙的狱卒喊道:“狱卒!你这老混蛋,醒一醒吧!把这个罪大恶极的蛤蟆接过去。这是一个狡猾透顶、奸诈的罪犯,要对他严加看管,若是有什么差错,绝饶不了你。”

狱卒点了点沉重的脑袋,然后把粗糙的大手搭在蛤蟆的肩上。锈迹斑斑的钥匙在锁里“咔啦”、“咔啦”响过几声之后,巨大的牢门便“哐啷”、“哐啷”地开了。在全英格兰一座戒备最森严的监狱里、最僻远的地牢中,蛤蟆成为了一名孤独无助的囚犯。

想一想:

1獾先生来干什么?

2蛤蟆因什么罪而被捕?

知识链接——歇后语:

1千年大树百年松——根深蒂固。

2沙漠里的红柳——不怕风雪。

3柳树发芽——自发。

注释:

①无济于事:对于事情没有什么帮助。

②粉身碎骨:身体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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