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雅存的是钓大鱼的心思,并不准备一次弄太多,今年的渝州月市过去了,三年后还有,这中间她即便有需要也能从家族那里拿些便宜的应急。
李新鹏点点头,李雅有决定,他就不插手了,说完就起身带着小厮离开了大厅。
李雅紧随其后,也跟着离开了。
李林氏紧了紧手中的帕子,暗里长长地抽了一口气,有因李新鹏对李雅看重的感慨,也有担忧,儿子们包括李曦铭都自有前程,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但是女儿将来除非能掌握整个李雅在商路这一块的权利,否则就只能联姻嫁人,当然女儿已经被她父亲说给了胥家……
想起这场荒唐的冥婚,李林氏就忍不住想从李新鹏身上咬下一块肉来,本因二儿子成亲而放松开朗的心情,这一时又沉了下去,抬眼看到长子若有所思和长媳冰冷的目光,二儿子与儿媳妇略有些不知所措,李林氏又叹了口气,起身也回了自己的院子,自从李新鹏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把李雅给了胥家,她就硬着脾气把李新鹏给赶出了她们一起居住了几年的主院,现在李新鹏住的是侧院,有婆子丫鬟小厮伺候着,李林氏一点都不担心李新鹏的生活起居,只觉得还不够解气。
李雅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就把阿玉叫了过来,问了问关于王氏的消息,阿玉依旧小心翼翼怯生生的模样,不过她回答李雅的语气里却多了些底气:“回大小姐,奴婢昨晚差点撞到王小娘子的丫鬟,王小娘子的表情有些奇怪,还问了奴婢的名字,奴婢装作对她熟悉又不敢相认的样子,没有多做别的,她也没有多问什么,今天没有找奴婢。”
“嗯。”李雅点点头,琢磨了下,道:“既然如此,你现在稳着,按照计划来,先退下吧。”
“奴婢知晓。”阿玉屈膝行礼,片刻退出了房间,在门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面对这李府的大小姐和大管家时确实十分胆怯害怕,她以为王小娘子给她的感觉会和大小姐差不多,所以十分担心自己完不成大小姐的任务,受罚是小,耽误了大小姐的谋算,恐怕整个家都会有灾难,可真的面对王小娘子时,她却发现王小娘子和大小姐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没有让她觉得有半分压迫和不适,她甚至一点都没有紧张,扮演起刘惜玉顺利得出乎她自己的意料。
阿玉走后,李雅又招来跟阿玉一起的婆子问了问详情,得知阿玉的表现十分之好,李雅不禁扯出一抹讽笑,王氏不愧是王氏啊,才十三岁的年纪,一见面就让不熟悉她的人卸下了防御和紧张,当初她首次见王氏的时候,不也觉得王氏是个单纯温柔娴雅的姑娘吗?
可是王氏除开表面的温柔与善解人意,她暗地里做的都是什么事?拿自己的孩子赌前程这种事,李雅在认识王氏之前只从戏文里听过,了解到王氏的所作所为后,豁然发现那些戏文里的内容哪有王氏的亲身所历精彩?
这是王氏的强项,但她会让这变成王氏的致命伤,垂下眼,李雅平静地吩咐那婆子道:“王氏不简单,我们这次所谋甚大,不能出现差错,你多提点阿玉,让她不要被王氏蛊惑了,不该说的话她若敢多说一个字……后果不用我说了吧?李家不留无用之人。”也不会把知道秘密的人放出去。
婆子的手放在腹部,屈膝行礼:“是,奴婢知道,一定不会让阿玉多说什么。”
“下去吧。”
婆子走了,李雅就叫范澄派人拎来了热水,洗澡睡觉。
过了两日,方谦派人给李雅招呼了声,就和江家的车队一起离开了桐城,说是去京城。
李雅当时正和林朴分别画绣品样子、玉石款式,听到丫鬟的说辞,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林朴却是没有反应过来,不明所以地问李雅:“阿雅,他走了,你笑什么?我的品茶会才开一场呢,就让他走了,真是的。”
“阿朴,你最近都在干什么呢?”
“除了明玉姐成亲前的那几天,我陪在明玉姐身边,其他时间都在忙着画玉石饰品的款式呢,哎呀,你不知道好多款式我自己觉得漂亮,可是让人拿给阿信,阿信总说不够精致,好多图都给我还了回来呢。”林朴说着说着抬起头,也不画了,抱怨起来:“阿雅,你什么时候跟阿信说说呀,要不我画的那些样子,你都给让她做给我自己,不卖了?”
关于这个问题,李雅不想多掺合,因为她觉得阿信说的没错,林朴画的大部分样子都太普通,即便做出来也只能让少部分人短时间内喜欢,卖不出大价钱。“阿朴,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你最近没有关注桐城的传言风向?”
林朴摇摇头,拿起碳木笔,看着李雅满目的疑惑:“没有啊,怎么了?桐城没发生什么大事吧?”
李雅画下一个圆,勾起唇,笑得意味不明:“怎么没有发生大事?梁启静成了桐城纨绔子弟的‘首位’,满城传的都是他写给未出阁小娘子们的艳诗,还有呀,他不仅给许多未出阁的小娘子写了艳诗,还和方谦不清不楚,现在桐城十个赌场里,有七个都在下注他和方谦在床上到底谁是下位、以及他们俩在一起多长时间了。”
林朴听得慢慢地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半响结结巴巴道:“不会吧,他怎么把自己弄到这个地步……”臭遍全城,还很有可能传到其他地方,尤其是京城,如果被高家的嫡长女知道了,林朴都开始猜测高家嫡长女会不会也给梁启静使绊子,就像她曾经给其他爱慕方谦的女子使绊子一样,咽了咽口水,直直地看着李雅:“阿雅,不会是你弄的吧?”
梁启静确实是个浪荡子,还勾引了不少良家女,可是梁启静本身也比较厉害,如果没有人遍地撒网、不惜成本地去散布这些传言,林朴相信这些传言绝对不可能闹得满城风雨。
李雅放下笔,朝林朴笑笑,抬起手竖起两根手指:“两万两银子。”毁了梁启静的名誉,很值。
男子可以风流,可以浪荡,甚至可以在一定的范围内违背世俗道德,但是做这些必须做的干净,做的让人找不出半分痕迹,甚至最好让人连猜测都没有,如此以来,即便某个不经意间让极少数人知道了真相,也会觉得此人手腕高明,并不会觉得如何。
可是如果在成长成为强者之前,名誉尽毁,道德败坏,那么这个人除非有通天之能,否则他所面临的道路绝对艰难了不止一倍两倍。
林朴听到两万两银子,觉得心脏抽搐了一下:“阿雅,两万两银子足够我们再开两三间普通铺子了……他到底怎么得罪你了?”用得着你花这么大的价钱往死里去毁他的名誉不,弄得他声名狼藉
?
李雅端起茶杯,悠悠地抿了口,放下茶杯拿起笔,边描线边淡淡地说道:“我爹给我保证,过年前,会给我两间梁启静如今手里的铺子,价值绝对不止这个数。”
林朴眨巴眨巴大眼,凑近李雅,小声道:“阿雅,李家准备和梁家对着干呢?”语气里有些惶恐。
李雅摇摇头,看了眼林朴,好笑道:“你瞎想什么呢?不算梁家长老们秘密看守的那些财物,梁家在桐城的基业最多占梁家所有基业的百分之五,其余的都分布在全国各地,李家即便把梁家在桐城的产业都弄到手,也不过是把梁家赶出了桐城,伤不了梁家的筋骨,自然也不算跟梁家对着干,只不过我父亲疼我,胥岄你知道吧,我听说胥岄之所以战死沙场,和梁家在漠北军营里的一个武官有关系……”
所以李雅才会不遗余力地对付梁启静,林朴把李雅没说话的话脑补了出来,她并不知道关于胥岄和梁启静的仇恨只是李雅搪塞她的话,并不是真的,可是林朴也不知道胥岄还活着,也不知道李雅和胥岄已经定了冥婚,只当李雅从某些渠道知道了‘真相’,要为曾经的未婚夫报仇,杀妻之仇不共戴天,杀夫之仇也差不多,林朴顿时理解了李雅,满是安慰地看着李雅,坚定道:“阿雅,你放心,就算我们的铺子赔了,我也会陪着你对付梁启静,不会让他好过的!”
李雅拉起林朴的手握住,小脸上满是笑意:“阿朴,我知道的。”无论她做多少恶事,身份低到什么程度,都会有一个名叫林朴的朋友陪在身边,这是她前生今世最为幸运的地方之一。
林朴傻笑起来,片刻收回手,不自然地说道:“你这么做,他查出个蛛丝马迹,会不会跟你撕破脸啊?”
“会啊。”李雅悠悠地说道:“他会查出来,也会跟我撕破脸,或者说我们之间早已注定了不是他生就是我死,我是不会放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