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岄眯起眼,看着李雅诚恳的清秀小脸,与记忆中大不相同的淡漠神情让他心里跳了一下,莫名的有些心酸。“我不会把这件事泄露出去,只是你能告诉我梁启静怎么着你了吗?”
听到保证,李雅扭过头弯了下唇。“我看他不顺眼。”
李雅的眸子不如一般的少女那么明亮,带着些许沉寂,有些深沉,胥岄迎向时,突然有一种错觉,他面对的不是才十二岁的小姑娘,可能这个数字还要翻上一翻,垂下眼,胥岄说道:“阿雅,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婚事也是铁板钉钉的了,如果你有什么事,一定要给我说,不管我帮不帮得上,总归是站在你这边的。”
抿抿唇,李雅点点头,笑道:“我知道,如果真的有事,我会与你说的。”
胥岄不满意李雅的回答,换了角度继续问道:“好吧,那你说说伯父为什么要对付梁家?”
“家族的事情,大约是我父亲和梁家一个旁系合作了,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告诉未婚夫她不堪的前世是不可能的,且不说胥岄相不相信,就说不相信的结果还当她喜欢梁启静才找麻烦呢,相信的结果更惨。
李雅自己倒是可以容忍一个心里有别的女人的男人,因为她要的生活,越自在越好,只要别给她弄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都可以冷眼旁边,若真是给她弄出了一些让她下不来台的事情,她也有的是手段整治打她脸面的人。
但是她也清楚地知道,这世道,女人可以不喜欢男人只过日子不在乎那么多,因为被家族和父兄丈夫圈养的女人也没有资格在乎那么多,可是男人不同,即便不喜欢一个女人,只要这个女人是他的,他都不可能容忍这个女人心底没有他,妾室也就算了,只要能做好逢迎即可,妻子却绝对不行。
既然兜兜转转后,和胥岄的婚事已经成定局,她没有必要节外生枝。
牵扯到家族的争斗,胥岄明智地止住了话题,只当李雅是从李新鹏那里听了一些不适当的话,才会觉得以后她也会卷入争斗之中,并没有把李雅说的看梁启静不顺眼的话放在心上,梁启静有多坏,作为曾经最为亲密无间的玩伴,他知道的绝不少,想了想胥岄不放心地问李雅:“你和梁启静正面冲突过吧?”
“两次了吧,上次他和徐三姐姐在树林里弄得衣衫不整,我和林朴看到了,敲诈了他两万两白银,这次他为了个不知所谓的女子和江家嫡女江荷吵起来,我与江荷相识,便帮助江荷敲诈了他十万两白银,我拿了三万两,中间还有一次我与林朴在梨苑里的假山群里看到他和一个男子互相拉扯衣服……然后我们不小心说漏嘴了,大家都知道他是断袖了。”这一次她又宣扬方谦和梁启静的事情,还有那首她让刘嬷嬷传出去的艳诗,绝对够梁启静喝一壶的。
胥岄听得有些脑子发晕,两次敲诈、一次抹黑?“阿雅,这些都是你做的?梁启静他知道吗?”
“是我做的,他都知道:”李雅风轻云淡地端起茶杯、打开茶盖抿了口,不经意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胥岄忍不住咂舌,他和梁启静在一起,虽然没从梁启静那里吃过什么亏,可是也没有占过便宜,最多也就是势均力敌,梁启静那厮表面斯斯文文风流倜傥的,实际上坏到了根子里,手段多让他觉得不够男人,太卑鄙无耻,所以长大了才渐渐地疏远。“阿雅,梁启静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哦,他想诬赖我被一个无赖给占便宜了,不过我没让他得逞。”这些都不是什么秘密,或者说她和梁启静的斗争在桐城世家眼里不是什么秘密,只要稍微一查基本上都能查出来。
“混蛋!”本朝确实不如前朝那么注重女子的名节,可是也不代表不注重啊,若真让梁启静得逞了,李雅以后的生活必然要面对太多不怀好意的人的特殊目光,甚至有些人恶意中伤,胥岄心里涌起淡淡地怒气,想了想,绕过这一段继续问道:“你在京城的生意怎么样了?”
“还好,开了两间铺子,每个月都有一两千两白银的收入。”
胥岄看李雅说的简单,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可到底这心里涌出的不太舒服的滋味是什么,他也分辨不出来。
两个人沉默了起来,胥岄和李雅都发现他们再也没有办法像小时候那样推心置腹、连手指头割破个皮都要跟对方哭诉半天了。
李雅能明白胥岄的无奈和隐忍,可这并不能成为她软弱的原因,甚至她都没有办法为现阶段大约比较辛苦的胥岄心疼。
胥岄是为李雅很心疼,李雅不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也不好逼问,不知道原因以及结果,只知道李雅和梁启静从某种程度上已经结仇结的比较深了,一个不小心落入梁启静的圈套恐怕很难讨好,可他现在却不能留下来站在李雅身边,像小时候那样为李雅出头,给李雅做靠山。
因为只有离开,他才能得到更强的力量。
半响,李雅问道:“阿玥,你什么离开?”
“今晚。”
“嗯,路上注意安全。”
胥岄点点头。
两个人就这么枯坐着,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一直到天黑,范澄在外面说林朴来了,李雅看向胥岄。
胥岄摸摸鼻子,看了眼李雅,又在心里叹了口气,迈步走到窗户旁,从窗户跳了出去,心里有些郁闷,他来的时候走的可是正门。
李雅看向窗户的地方,眼皮子跳了跳,心里有些怪异,正要探究一下,门口的林朴已经嚷嚷开来:“阿雅,你在做什么呀?”
闭了闭眼,李雅起身走出里间,到门前开门道:“没什么,想歇会,怎么了?”说着她侧过身让林朴进屋。
范澄紧随其后给李雅和林朴倒水。
林朴站在堂屋里,嘟嘟嘴,看向李雅的神色全是不满。“你到会躲着,我从下午就开始找你了,找了三个多时辰了。”
李雅闻言奇怪道:“找我做什么?何况,你找了我三个时辰都不会来我的院子?”这让李雅有些无法理解。
李雅不提还好,李雅一提,林朴当时就炸毛了:“今天是明玉姐成亲的大喜日子,谁会想到你会跑到自己院子一歇歇一个下午,我都想着你不是在厨房帮忙就是在新婚院子里看着,再不是大约就是跟在李伯母身边,再者了,你们家就你一个嫡女,前院那还有一大堆各大家族的嫡系小娘子等着你招呼,你到好!”
闻言,李雅抽了抽嘴角,前世她二哥迎娶胥明玉的时候,她还在自己院子里被关禁闭,连婚礼都没有参加,林朴也不过是趁着前院比较乱翻了院墙才得以进来看她一眼,她嫁人的时候是进行完婚礼就在婚房里坐着了,而她的儿子根本没活到结婚的年龄,其他人包括林朴的婚礼,她都只负责观礼,观完不是跟着梁启静离开,就是等吃完饭离开,从来没说帮过谁,哪里知道婚礼流程都结婚了,后面还有那么多事。“阿朴,我也是太累了,这几天我都没有睡好呢。”
“哼!”林朴嘟嘟嘴:“你就会找借口,算了,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们去闹洞房吧。”
“……好吧。”李雅被闹过洞房,但是没有闹过别人的洞房,对闹洞房只有恶感,没有什么兴趣,否则她也不会在婚礼流程一结束就回自己院子了,可是此时面对跃跃欲试的林朴,她也不能说出什么拒绝的话。
听到李雅答应,林朴立刻眉开眼笑,拉着李雅的手就往外走,边走边说:“你别一脸不乐意,就我知道的,梁家的两个嫡小娘子和徐香都来了,还有其他那些小家族的小娘子们,我来的路上跟嬷嬷打听过,至少有二十个小娘子和小子们在洞房里洞房外玩呢。”
“我们不会弄的明玉姐不开心吧?”别人被闹洞房的心情李雅不清楚,但是她前世与梁启静成亲时,被梁家的两个嫡小娘子弄的却有些下不来台,心里很不舒服。
林朴气乐了,给李雅翻了个白眼:“阿雅,有我们俩在旁边看着,你觉得能进洞房的那些个小娘子和小子们,有谁胆敢给明玉姐难看,何况明玉姐本身也不是好惹的,你想的太多,指不定明玉姐闲得无聊还我们这些闹洞房的当做乐子呢。”
李雅不好再说什么,干脆不说了,有些神不思属地跟着林朴去了洞房,洞房里的小娘子们确实如林朴说的,都还比较规矩,而那些在外面不停地放爆竹的小子们,压根都没资格进洞房闹,不仅惹不到胥明玉,确实也给房间里的小娘子当了乐子。
江荷、江涟迩她们也都在这里,还有李雅这段时间一直惦记着的王氏也在这里,王氏比李雅大上一岁,今年十三岁,小脸很秀丽,笑起来有股淡淡的风情,娴雅地和其他小娘子们一起围坐在新房里间的圆桌上,时不时地插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