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沈清微不感动,那是骗人的。在这样的男尊女卑的时代,有一个人不介意你的身份,你的容貌,甚至你一切的外在,只在乎你这个人。她想,她这一辈子也许只会遇到这么一个。可是感动,却不是喜欢。
“纳兰,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这就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慕容雨悠,在感情上也一样的果断,绝不拖泥带水。爱就是爱,不爱就是爱。
“无妨。”
沈清微的回答仿佛在纳兰容止的预料之中,所以没有惊讶,很平静,很坦然。
沈清微微愣,带着一丝迷茫和徘徊看向纳兰容止。果断如她,此时竟在犹豫。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却不想说,因为不想伤害他。可她若不说,难道对他就不是伤害吗?
“纳兰,不要喜欢我。”
纳兰容止温和的一笑,苦涩尽藏眼底,温柔只给她。
“你有喜欢的人?”只有他自己知道,问这样一句话,他需要多大的勇气。如果她的答案是肯定的,他该怎么办?素来算无遗漏的他,这一刻竟然是黔驴技穷了。
沈清微摇头。
纳兰容止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似是怕惊扰到沈清微。
“那是为什么?”
“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原来不是不喜欢他,其他人也一样不会喜欢。
“如此便好!”不是不诅丧,不是不难过。只是不忍责备,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她说。她只是不喜欢他,但也不喜欢任何人。一切都来得及,他还有机会。
沈清微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这样的纳兰容止莫名的让她害所,让她不敢直视。
纳兰容止目光灼灼看着沈清微,心里一痛,他感觉到沈清微对自己的排斥。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向她表明心意之后,却被他彻底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
“女人,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不要阻止我对你好。可以么?”
第一次,他卑微如尘埃,却甘之如饴。
沈清微很为难,她最讨厌欠人人情。可这样的纳兰容止让她如何忍心去拒绝?
“纳兰,你这又是何必呢?”
纳兰容止翩然一笑,仿佛千树万树梨花开。
“女人,我不强求你喜欢我,你也别阻止我喜欢你。行吗?喜欢你,想要对你好,心之所致,连我自己都不能控制。”
沈清微不得不承认,纳兰容止在她心中有着一个特殊的位置。虽然不是爱,但是在这个时代,她却只会对他心软,对他不忍心,步步退让,直到退无可退。
“我尽量。”
“女人,谢谢你!”
静园。
纳兰容止从兰苑回来之后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喝闷酒。半个时辰,已经牛饮了三坛女儿红。
女儿红后劲十足,可偏偏纳兰容止却是千杯不醉。原本呆在纳兰容止身边的那些得力手下,皆被他送到了兰苑。所以此时静园中只剩下几个做杂活的下人,他们平时连纳兰容止这个主子的影子都不曾见过,而且自家主子这会明显心情不佳,谁也不敢往枪口上撞。
当纳兰容止终于干掉了第六坛女儿红时,纳兰惊鸿来了。
你若问这三更半夜,纳兰惊鸿不睡觉,怎会跑到静园来?他一定不想多说,因为说起来全是眼泪。
纳兰容止今夜的壮举,纳兰惊鸿与纳兰青城这两叔侄自然都是知情的。纳兰青城觉得纳兰容止已是“砸锅卖铁”将自己的全部家档都给沈清微送去了,人家姑娘若还不明白纳兰容止的心意,那这姑娘也贰傻了点!很显然,沈清微不但不傻,而且聪明得紧。所以他心痒,他好奇,他想知道这纳兰容止到底是被拒绝呢?还是被拒绝了呢?
纳兰惊鸿直想揭竿而起,你想知道,与老子半两银子的关系都没有。为什么你舒舒服服的在府里挺尸,而悲催的我却要半夜三更摸黑翻墙来打听呢?
纳兰青城翘起兰花指,朝纳兰惊鸿勾了勾手道:“五侄儿,皇叔年迈,你怎忍心让皇叔如此劳累?尊老爱幼是美德啊!”
结果纳兰惊鸿就被这所谓的美德忽悠去了静园,然后看到了半醉半醒的纳兰容止。认识纳兰容止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他借酒消愁,第一次见他那么在意一个人,第一次见他为一个人费尽心思。
“阿止。”
纳兰容止醉眼朦胧的看向纳兰惊鸿,有些惊讶的道:“五哥,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醉死了没有?”
纳兰容止摆了摆手,又拿起一坛酒,嚷道:“我没醉,五哥,我们接着喝。”
纳兰惊鸿懒得和一个醉鬼费话,直接夺过纳兰容止手中的酒坛。手往前一推,酒坛被送至墙角。
“阿止,夜了,回屋去歇息。”
纳兰容止却又拿起一坛酒,双手抱在怀里,死活不撒手。
“我要喝酒,喝酒。”
纳兰惊鸿抚额,叹息。表示醉鬼实在是太不可理喻,确实有些无能为力。
“如蓝,快来扶你家主子。”
纳兰容止打了一个酒咯道:“如蓝去了兰苑。”
“慕容晴柔呢?”
纳兰容止微微一笑,“也在兰苑。”
纳兰惊鸿气结,看着纳兰容止,恨铁不成钢的道:“连如蓝和慕容晴柔都送出去了,你还有什么是不能送的?”
慕容晴柔可是暗夜楼花了大把的人力,财力培养出来的天下第一高手,只为保护纳兰容止而生的。如蓝在他身边五年,了解他的所有习惯。可他倒大方,一并送去给那个女人。纳兰惊鸿对于自家色令智昏的主子表示极度无语,于是转身,欲走。
只是纳兰容止却伸手拉住纳兰惊鸿的衣袖,苦着脸,可怜兮兮的道:“她说不喜欢我。”
纳兰惊鸿微震,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这真的是那个如神只般存在的纳兰容止吗?那一年,他十二岁,纳兰容止十一岁。火光冲天,浓烟弥漫,他在火里苦苦挣扎,求生无门,只能躲在母妃怀里不停的哭。而纳兰容止一身黑衣从天而降,他说:“男儿当顶天立地,流血不流泪。”小小的一道身影,还不及他的身高,却似蕴藏着无穷的力量。当年那个无所不能,令他甘心臣服的少年,这一刻却如此的颓废,如此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