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旅途中的第十五天,我们开车穿进树林。当总是遇见相同的景物时,我们才意识到这是迷路了。余良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张地图来,我一看地图就懵了,那是张中国地图。我不解道,“你拿中国地图出来干嘛?”
余良解释道,“看看这里到陕西还有多远。不过,我找不到我们的位置。”
“要是拿个世界地图出来,那就清楚了。”
“要是世界地图,那不是更模糊了吗?”余良反问道。
“中国的领土还算是蛮大的,所以会比较好找。”我说。
余良知道我在开玩笑,于是不作理睬,依旧自己看着地图寻找我们所在位置。我看着窗外,怀疑自己所处的情景,树林之中为何会开辟一条道路来。同时我又想到一句话,这世间本没有路,只是人走得多了才成了路。当我想起这句话之后,我更加迷惑了,在一个不见人踪迹的地方为什么会有一条道路开辟出来。
许久都找到不到答案,我想着要去看看外面的情况。似乎我总是这样,在找不到答案的时候总是尝试着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方向。但我又不是在刻意地想要去转移思绪,只是感觉累了而已。或许问题在一开始就不该成立,没有解答的问题没有存在的意义,我想。
我终于打开了车门,走到了外面。这是许多天来,我第一次不是为了什么而离开这辆车。一方面因为我始终都在路上;另一方面,我自己不愿离开。我是被自己囚困住了,我想。这种感觉最难受,因为很难能够逃离,除非是自己愿意出来。但其实愿意走出来也并非是那么简单,因为在心中有一道障碍。这障碍难以跨越,越想跨越就越艰难,除非那道障碍消失不见。此时的我只是暂时逃脱出来而已,当我再一次回到车上的时候,那道障碍又会从新出现。
从小我就心生郁闷,特别是时间闲的时候,自从上大学以后这种郁闷的感觉就越加强烈。我始终都在刻意去隐藏,但越是隐藏就更难找不到出口,于是就更痛苦郁闷了。我从没指望有谁能够把我解救,因为我本身就是个孤儿,是个本不应该存在的人。最可恨的是,我自己也不能帮自己逃脱,于是我只能背负着被隐藏的沉重生活。
外面的泥土很软很潮湿,我走了几步之后,就在那泥土里留下了浅浅的痕迹。阳光穿透重叠的树叶投射到树林之中,树底下的世界是婆娑谍影的模样。我在树与树之间穿行,无论我怎么行走都看不见太阳。但这样倒是刺激了我想要选找到太阳的念头,乐此不疲好久之后也感觉晕眩了。我这才知道自己迷失在了整片树林之中,找不到方向。
似乎这就是现实,每个人的迷失都是寻找所致。他们自己不知道要是当初跳出这个圈子视野就开阔许多,想要寻找的其实就在眼前。但比现实更现实的是,很难到达那个开阔的世界,况且许多人已经迷失。
因为疲倦,我坐在一棵树底下睡着了。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安全无恙地回到了车上,毫无疑问我是被余良找到并且带回了车里。让我疑问的是,为什么他不把我叫醒,让我自己走回来?定是我睡得太死了,他叫不醒我,我想。
这个时候,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当我伸出五指晃动,神经像是被麻痹一般的毫无反应。我很快意识到这是夜的黑太稠密的缘故。因为寂静,稠密的黑又像是被凝结。这样的黑必须要被化解,不然我的心情也会因此凝结。于是我不得不打开车内的灯,灯的开光就在车顶,因为熟悉这对我来说不是难事。灯被打开,眼睛承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光芒,我不得不在短暂的时间里把眼睛闭上。我发现余良趴在方向盘上安然入睡,那模样更像是他在装死。当他看见我睡觉的模样时也肯定会这么想,我想。
在灯光的照耀下,我突然觉得舒服许多。觉得口渴,我喝了些水,在此同时我看了一眼车窗。外面的世界更是混沌不堪,整个世界陷入黑的寂静。此时的我却没有想要看一看时间的念头,这可能与我不是在白天醒来有关。因为不论是在什么时间,都是我应该睡觉的时间。当知道和不知道的结果是一样的时候就没有必要知道了,此时的我是这样一个感受。
很快,我再一次进入睡眠,这一次我我做了个与以前不同的梦。
在梦里我遇见一人,他是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路过时我扔给他一块钱,之后他拦住了我。对此我惊讶不已,但我很快反应道他这是嫌我给的钱少想多要点。我掏出钱包给他看,证明我身上实在没有多余的钱。他说,我已经许多天没有收到过别人的钱了,好不容易等来一个愿意给钱的人没想到也是个穷光蛋。
我说,现在乞丐职业化了,竞争大了,像你这种没有演技的真乞丐确实很难要得到钱,所以说无论是什么行业只有不断地提升自己才能够生存。
他点点头,反复强调我说得太对了,还说他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提升自己。我告诉他,怎么也得要编个像样的故事才行,这故事越俗越悲惨越好,天下悲情无非生离死别以及断手断脚之类,所以到时候你就编个这之类的故事。
我还提醒他说,必要的时候要会展示才艺,所以你现在要去学个二胡或是竖笛之类的乐器。他说,这样也太假了。
我说,假什么假,这是中国的行为艺术,那艺术都是要靠演技的。他点头不止,感叹我讲得实在是太对了,还说既然我这么有经验可以合伙一起干。我立刻摇手拒绝,转身就要离开。
正当要离开之时,他再一次拦住了我。他告诉我说,小伙子,其实我是上帝,你先别走,我还有话跟你说。我在脑海里中做了短暂的思考之后说,你蒙谁呢,只是叫你编故事而已,也不要这么不靠谱吧。我刚说完顿时一道金光在我眼前闪耀,刚刚还是衣衫褴褛的乞丐此刻衣着华丽。我恍然道,你还是真是啊。
之后他告诉我可以满足我三个愿望。我说,第一个愿望我想要摘到天上最亮的星,第二个愿望我想找到我最爱的人,第三个愿望我还要一百个愿望。上帝说我太贪心要把之前的三个愿望改为一个愿望。
我说,我要把最亮的星星送给我最爱的人。说完时我有些紧张,因为这个愿望就是之前我说的那两个愿望的结合。我耍了小聪明,担心上帝识破之后要没收这唯一的愿望。还好上帝智商一般,没能识破。
之后上帝告诉我,虽然他身为上帝,但其实天上的星星不归他管,所以不能就帮我实现愿望了。关于我最爱的人,他告诉我其实你早已经遇见最爱的人,至于到底是谁,还是要凭心而论。上帝说了许多道理,其实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让我自己去寻找。上帝说完便教务腾云而去。我见他走远后骂道,还说是上帝,真不起眼。
之后我出现在一辆出租车里面,此时我坐在车的后座。车行驶在大海之中,往窗外望时能看见因轮胎旋转而溅起的水花。我往前方看,前方无边际,水天相接呈现一片蓝色。许多在海燕在天空飞翔,时而有几只在车前掠过。
司机回头问我去哪里时,我才发现原来司机是余良。我说,这是大海,能去哪里?余良默然说,可以去天边,那里是极乐世界,你能到达的也只能是那里。我说,需要多长能够长时间?余良说,这要看太阳什么时候升起来了。我看了看窗外的太阳,不解道,太阳不是升起来了吗?余良说,我是说等太阳再一次升起的时候,我们就能到达了。说完时余良打开了计费器。
车就这样在海里行驶着,我呆呆地看着窗外,无多余的风光可寻。行驶很久之后,眼前是一股漩涡,我们的车来不及防躲跟随着坠入海中。
梦境到这里的时候我一顿惊醒。我恍了恍神,才知道这时候已经是天明时候。跟以往一样,我最先做的事情是看一看时间。之后我得知这个时候是八点十八分。此时余良不再身边,当我往外看时,知道他站在外面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