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是有人声,是个小姑娘。”另一个略显苍老的男子声音说道。
须弥山中一处深不见底的峡谷裂缝中,一个挂满钟乳石的溶洞之中,有两个一头长发的男子。
先前说话的一个,还能看出略显清秀的面容,一头长发,满脸长着浅浅的胡茬,脸上还算干净,也许是时常用露水洗脸。
后者是个满头乱发,满面大胡子的男人,看上去年纪已经不小,上半身赤裸着,一条腿已经齐根而断,全身上下沾满灰尘,看上去有些像个泥人一般,显是在此的时日已然不短了。
这两个野人一般的男子,竟是生活在这溶洞之中。
年轻男子赤着脚,向外一纵,轻而易举的出了溶洞,提气叫道:“小姑娘,听得到吗,这里,这里有人……”
少女自然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心道: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人,而且听那声音,彷佛是从地底传出的一样,该不会是鬼吧?
想到这儿,本来就有些发冷的少女狠狠的打了一个寒颤,紧了紧身上的棉衣。
年轻男子见无人答应,连忙叫道:“有人吗,我在峡谷里,能帮帮我吗?”
“啊……真的是人么……”少女揉了揉耳朵,大声叫道:“你是谁,怎么会在峡谷里?”
那男子喝道:“小僧法号道莲,三年前不慎摔下来的!”
这个年轻男子正是道莲,三年前被释我行击下山崖,所幸并没立时身亡,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怀中的‘凝碧丹’一股脑全部咽了下去,才昏死了过去,而这一举动,也使他保住了一条命。
“还好我用刻石头的方式计时,否则,真的连待在这里多久都不知道了。”道莲暗暗想到。
“摔下峡谷……三年……好可怜啊”少女不禁大起同情之心,叫道:“我要怎么帮你?”
“这……”少女这么一问,倒也问住了道莲。
道莲所在的峡谷内四周全无出路,要想爬上山去却也不容易,这山崖,若是垂直与地面还还说,偏偏是向内倾斜着,越向上两边张开的幅度越小,最上面已成了“一线天”,也就是说,向上爬时,只要抓着的石块不稳,就随时可能掉下来。
三年来,道莲也曾尝试徒手攀爬,但都是无果而回。
道莲沉吟片刻,叫道:“小姑娘,你有绳子吗?”话一出口,道莲也不禁哑然失笑,哪里去寻这么长的绳子呢?
不料少女却回答道:“我没有那么长的绳子哦,不过,我有登山和采药的工具,你需要吗?”
道莲闻言大喜,叫道:“需要,当然需要了,你能扔下来给我看看么。”
少女不假思索,将背后背着的工具用一根短绳绑在了一起,就扔进了峡谷之中。
道莲向上看去,只见一个黑点缓缓变大,他怕工具摔坏,连忙运气双手向上一托,只听“啵”的一声,一捆工具便落入道莲双手之内。
道莲将工具拿到眼前一看,不禁喜形于色,连忙跑进溶洞中,对着那年长男子说道:“明来前辈,有了这登山工具,咱们就能上去了!”
年长的男子竟然是禅圣须弥天的大弟子明来,此时却见明来微笑说道:“哦,那很好啊,你便上去吧,只是我要少个说话解闷的人了……”
道莲讶道:“前辈不走么?”
明来笑道:“我已是这幅模样,修为尽失,如同废人,即使有这工具,我也是上不去的。”
道莲摸了摸头上的长发,毅然说道:“不要紧,前辈,小僧帮你,咱们俩一起,一定能上去的,否则,小僧怎忍心独自一人离去?”
明来摇了摇头,叹息说道:“离开这里,我又能去哪?拖着这残废之身,出去惹人耻笑么?”
“这……”道莲一时间没了言语。
明来见道莲窘在原地,“呵呵”笑道:“没关系,道莲,你自己走吧,我心甘情愿留在这里参禅悟道,乐的逍遥自在,在这溶洞之中,无人会欺我、辱我、羞我、骂我、毁我、谤我、骗我、厌我、恨我、轻我、贱我,我实是这世上最幸福之人,这里于我而言,犹如西天极乐,我又为何要离开?”
道莲闻言一怔,心中若有所悟,说道:“前辈,既然如此,小僧也不走了,在此陪您如何?”
明来“哈哈”笑道:“道莲,你此话可是言不由心啊,去吧,还有事等着你去做,你终将成为释我行之克星的。”
道莲点了点头,有些难过的说道:“前辈,小僧会再来看望你的。你对小僧的大恩,小僧结草衔环,没齿难忘!”
明来微笑说道:“什么大恩不大恩的,你是师父的儿子,我还能不管你不成?快快去吧,休再多言,我要坐禅了。”
道莲擦了擦微微潮湿的眼角,双手合十对着明来深深一躬,转身出了溶洞。
道莲一手握着一柄镰刀,一手拿着一只登山用的尖锥,有了这两样工具,风险就小了很多,但依然十分危险。
成败在此一举了!道莲心中暗暗鼓了把劲,便想悬崖之上爬去。
悬崖虽然陡峭至极,也不时有松动的碎石干扰,但道莲毕竟有修为在身,往往在千钧一发之际稳住身形,不致掉落下去,这都归功于深深扎入山体之中的镰刀和尖锥。
少女趴在悬崖边上紧张的向下张望,很久之后,终于看到了道莲向上攀爬的身影。
“加油啊大哥哥,小心一点!”少女大声为道莲加油鼓劲,心中为道莲捏足了冷汗,毕竟这场面实在太过惊险,如果从半山之上掉落下去,不死也得重伤。
“哗啦”一声响,道莲双手所扎的山体竟齐齐塌陷,大片的碎石落了下去,道莲双手一空,双脚一滑,摔落了下去!
在少女的惊叫声中,道莲稳了稳心神,强提一口真气,向空中连击数掌,强大的反震之力将自己生生震回悬崖边上,道莲扭转身形,将双手工具狠狠嵌入坚硬的山石之中。
“呼……真是吓死我了……”少女拍了拍胸口,吐出一口气道。
道莲也同样惊出一身冷汗,再也不敢大意,一步一个脚印的缓缓向上攀爬。
终于,在几乎耗尽心力之后,道莲爬了上来。
少女惊喜道:“上来了,大哥哥,你好厉害!”
眼前的少女明眸皓齿,一双犹如湖水般清澈见底的眼睛此时正好奇又崇拜的看着道莲。这少女柔弱绝美的样子,让人一见便有保护的欲望,她似乎天生便能给人带去快乐与幸福感,就连道莲看见了她,心中最柔软的那块地方也不禁微微一动。
“可是……”少女接着皱起了小鼻子说道:“你好脏啊,难道三年都没有洗过澡了?”
道莲于三年之后重见天日,心情大好,笑道:“当然了,只有些露水洗把脸就算不错了,哪里还能洗澡呢?我也难受的要命,快让我下山去洗个澡吧……”
少女“嘻嘻”一笑,说道:“嗯……不过大哥哥你弄坏了我的工具,你得陪我。”
道莲看了看手中的工具,果然已被磨损的不成样子,尴尬笑道:“好,小僧一定赔给你就是。”
两人一边向山下行去,一边说着话。
“大哥哥是个和尚吗?这三年在悬崖底下,你吃什么喝什么呢?”少女心中疑问颇多,恨不得一股脑全部问了出来。
道莲笑道:“我是个和尚啊……只是头发长长了,有没有剃头的工具,所以你看不出来而已……悬崖底下有露水和雨水可以喝啊,吃的么,有些野菜野果,偶尔也会有鸟兽掉了进来。”
“原来是这样啊……”少女点了点头,笑道:“那我就叫你和尚大哥哥好了。”
道莲似乎十分乐意与这少女说话,闻言不禁笑道:“好啊,叫什么随便你,不过,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你可是小僧的大恩人啊,否则,小僧还不知道多久才能从那峡谷之中出来呢。”
少女调整了一下背后放着草药的背篓,说道:“我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姓,和尚大哥哥就叫我小玉儿好了。”
“小玉儿,很可爱的名字嘛”道莲笑道。
小玉儿驻足叫道:“你在取笑我吗?”
“不不不……”道莲挥手说道:“小僧是真心的,小玉儿,很好听不是么?”
“可是我的全名不好听……”小玉儿苦恼道:“哎,算了,我又不能改掉姓氏,不然爷爷要骂死我了。”
道莲闻言起了好奇心,问道:“小玉儿,你到底姓什么呢?”
小玉儿不悦顿足嗔道:“都说了我不喜欢这姓了,你还问,再问的话,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我不问了。”道莲笑道:“只不过,小玉儿,你有银子么,借我一点可好,我要去酒馆吃顿好的,然后洗个澡……”
“有是有,只不过,你要还我啊!”小玉儿伸出小手摸向怀中道。
“是是是……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道莲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