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半已过,将至年关。
下了几天的雪终于停了,太阳冒出了头。
玉祥见今天的阳光正好,手快的把院子里的躺椅仔细的擦了,再铺上了厚厚的袄子,又将苏予喜欢的点心摆了出来,便转去了屋里去叫苏予。
苏予在屋里稍稍动了动肩背,这药怪灵,这几日不再疼痛,前天让苏予再次抹药的时候,这丫头便讲了伤口开始长新肉了,估摸着再过些时日应当会大好,正在思索间,就瞧见玉祥进的屋来,收拾了她的白狐袄子抱着,半立在她旁边开口道:“小姐,今天天气好,奴帮您把最喜欢的躺椅收拾了,您要不出去透透气吧?”
苏予一喜,困在屋里已经有半月,难得今天晴雪,玉祥不再拘她了,便点点头,披上大袄出去了。
一出门外,寒气铺面而来,腊月里的冷气还很足,苏予呼出一口热气,来到了躺椅前,见得自己喜欢的点心也摆好了,心情大好,由着玉祥扶着便躺了上去。
鸟儿开始在枝头上蹦跶,苏予惬意的闭上眼睛,暖暖的阳光撒在她的脸上,这些天苏予打探了些消息,只能感叹这些人做事手脚利落,竟一丝把柄也没落下,马场的人也被换了一波,负责喂养的人居然直接消失了,问谁都说不知,为这事苏予废了些精力,没想到却空手而归,实在是无头绪,看来自己只能在花宴上面的试探安氏家族了。
院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小童悄悄探头进来,脑袋上梳着两个发丸,一对银色蝴蝶簪别在两边,在阳光的照射下,煞是好看。
苏予听的声响睁开双眼,转头看向了门口,瞧见了那个小娃娃,这小孩被发现了也不躲,盯着苏予立时笑开了,弃了那门框从背后跑进院来。
地上的积雪已经化水了,形成一个个水洼,忽的被一脚踩破了平静,哒哒的声响回荡在院里,小孩头上的蝴蝶震起翅膀,带着孩子飞向了她,苏予不禁也被传染了,唇角不由得勾起,在小孩到达前张开双臂迎接,顺势抱起了她放在了腿上搂着,苏玉是苏家的一支旁系的外姓亲戚,小时候刚刚生下来就双亲去世,没人认养,自家父亲看着可怜,就把她接来了主宅养着,苏予也把她当亲妹子一般疼着,前世出嫁的时候小孩子特别不乐意,抱着哭了整整一天,现如今还是这般可爱模样。
苏玉抱住了她,小脸皱了起来,抬头看她:“小予姐姐为何不来找玉儿玩了?玉儿每日都在等你呢。”
苏予听得童言,不由得轻笑:“是姐姐的错,不过今日玉儿不是见着姐姐了吗?瞧瞧,小丫头越发长得可爱啦!”
苏玉并不买账,接着气鼓鼓的开口:“玉儿来找姐姐可不容易了,坏蛋哥哥十分可恶,他把玉儿锁在房里不给出来找姐姐,还讲了要罚玉儿一月的点心!”
“哟小丫头片子竟然学会告状了,如此看来今日放你出来是错了,那便再罚一个月吧!”
院门被彻底推开,苏湘站在门口出声道,怀里的小孩愤愤的转过身去不去看他,苏予笑出声,看着门口的哥哥略微点头,一旁的玉祥忙搬出一只仙人凳来放在躺椅前,请苏湘进了院子。
苏湘坐下,用手中折扇敲了敲苏玉的脑袋:“平日老念着你小予姐姐,带你来却恶人告状,你这牙还要不要了便天天吃点心?”
小孩不乐意的把头埋进了苏予怀里不肯出来,苏予揉揉她的脑袋,抬头看着哥哥,苏湘清清嗓子,从怀里拿出了一张镶着金边的通行玉牌,在上面点了点,开口道:“这是今日宫中送来的玉牌,你知道这是何等意思,今年好好选就是了,不过一切要小心,你若是有事情,可以去找瑞王,花宴应当也会请他。”
苏予看着小几上的令牌点点头,苏湘看着自己的妹妹,从前她可不会讲这些礼数,总归是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你也别太在意,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不行还有瑞王盯着,你也知道,苏家世世代代都是武将,兵权就是朝堂命脉,这夺嫡的斗阵总会卷进去,若不提早占线便会举步艰难,而下瑞王一派都会帮衬咱们得。”
苏予点点头,这道理她明白,夺嫡之事自古便有,赢家只有一个,但是卸磨杀驴的也不少,瑞王一派好歹是与哥哥从小长大,瑞王和九皇子是亲兄弟,两者之间九子较优,太子如今已经开始明目张胆的拉拢做派,各家总会反感,人心已经开始涣散,这天,已经开始变了。
苏湘喝了口茶,又道:“此次花宴你可以瞧瞧九王,他的品行端正,哥哥看着也挺好,瑞王也跟我说过,若是瞧不着便回来,你的婚事哥哥会帮你做主,不可意气用事,场上听说除了各位皇子,皇后也会到场,若是皇上得空了来转转也说不准,你就暂且忍忍,小脾气都收起来,好好瞧瞧自己的夫婿,别看走了眼。”
苏予不禁有些脸热,自家大哥说的对,她从前确实冲动,不然也不会被当质要挟到苏家,若是九王真心不错,她倒也是可以考虑,毕竟九王也是瑞王一派,今日哥哥特意来访,一番话说下来已经明确的表了态,苏家与瑞王九子已经是拴在一条绳子上了,再也挣脱不得,嫁与九子确实对苏家有益,并且也会有一重安全保障,苏湘怕是已经意识到如今的苏家内宅已经不安全了,苏予想了片刻,开口道:“哥哥放心,我有分寸,不会乱来,只是哥哥,那瑞王真的可信吗?”
苏湘无意识的摩擦着杯沿,听得问话抬头,回道:“我信他。”
怀里的小孩已经趴着睡着了,苏予抱着暖洋洋的一团轻轻哄拍着,苏湘眼神柔和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们,一家人,不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