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润啊,你还是这么傻。”月色淡漠,映照着掩于树下的人同样清冷的脸。
夏若勋手中握着一枚玉簪,那是阿润的饰品,是十年前他们第一次相遇他送的,阿润这一戴,就是十年。
“为什么这么傻呢?”轻声呢喃着,夏若勋喝了口酒,静默着不再出声。
靠着墙角站的笔直的紫樱皱了皱眉。
阿润比她待在夏若勋身边的时间还长,虽说是前院送来监视他的,但从来没有害过他,今天的事,委实是她不愿看见的。
风声啸啸,紫樱握紧了手中的剑。
又来了。
夏若勋弯着唇角,浓重的云层将月亮层层笼罩,散发不出一点余晖。
夜黑,风高。
谁也没见到他是如何动作的,只是黑衣人刚一落地,脑袋就齐根断裂,伤口边缘整齐,像用十分锋利的剑削过一般。
只是眨眼间,院子中散落的黑衣人的尸体,身首异处,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夏若勋周身如刚才一般干净,还有淡淡的清香。
勾起一抹冷笑:“这么多年,还是没学乖吗?”
紫樱走上前来,吩咐下人将尸体归还给了前院,不一会儿那边就乱了套,姨娘们和丫鬟的尖叫声,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格外刺耳。
“阿润,黄泉路上,你也不会寂寞了吧......”略微带着一丝伤感的话语,最终也消失在这丝毫不带感情的雨声中。
“果然下过雨了......”林箜冉伸了个懒腰,夹杂着放线菌孢子的雨后空气十分清新,街市上的叫卖声络绎不绝,十分热闹。
柳梵音抱着一堆零食,见她站在窗边咧嘴笑了笑,然后跑进了对面的酒楼。
裴凝寒一大早就不在,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这么想着,房门就被推开了,看到她,裴凝寒的眸子笑意盈盈的。
最近这人十分爱笑,不过笑起来也很好看,也不像常年不笑的人那样脸发僵,只是唇角微勾便风情万种、不,令人如沐春风。
林箜冉皱了皱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不用易容。”
易容药剂的药效一般是两三个时辰,但是想到此次的任务,林箜冉加强了药性,一并炼出来药基本药效在十二个时辰,不常用过易容药剂的药效更长。
裴凝寒笑道:“随时都可以。”
“嗯?可是药效......”
“我的易容术是和夏若勋学的,易容并不非得依靠易容药剂。”
“那么......”林箜冉凑近,看了一圈。
“你摸摸就知道了。”裴凝寒眼中的笑意扩大,抓起她的小手摸上自己的脸。
跟本来的皮肤别无二致。
裴凝寒从衣袖里拿出药膏:“这种药膏能改变人的面貌,但没有你的药剂用起来简单。”
林箜冉接过药膏,打开看了看,大致的药材和配比也只能了解个四五分。
“那你还让我摸你......”林箜冉嘟囔了一句,早拿出来不就得了。
裴凝寒轻笑:“饿了吧,我们去对面吃。对了——”裴凝寒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包裹,林箜冉猜也不用猜就知道又是一件衣服。
“——换上吧,我在门口等你。”
换好衣服,林箜冉照了照镜子,和他的衣服很像。
情侣装?
单身汪们你们做好心理准备了吗?老娘要来虐狗了!
见她出来,裴凝寒眸中盛的满满的笑意快要漾出来了,虽然是易容之后的脸,但还是帅的十分耀眼。
林箜冉挥了挥手,将“嗖嗖嗖”向她飞来的小星星挥落。
等两人来到酒楼的时候,上官云渺顶着黑眼圈正喝着茶,小心翼翼地瞄着裴云栖。
“太慢了太慢了。”柳梵音挥着手,摸着肚子,一副吃饱了的样子。
“你是不知道早市上的早点卖的有多快,我要是像你这么慢我就不用吃饭了。”
“酒楼的早饭不够你吃?非要出去买?”林箜冉笑着坐了下来。
“你尝尝就知道了。”柳梵音笑着递给她一块糯米糕。
林箜冉接过尝了一口,味道果然不错,心想着要不要在中岛酒楼加上这一项,想了想还是算了,因为里面的馅料她没尝出来是什么。
几人吃过早饭,裴云栖继续准备她需要的药材,而饰演她弱智哥哥的上官云渺也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
林箜冉看着传单,关于法师聚会的消息。
“我还以为传单这招是我先发明的呢。”
“这种宣传方法听说是从寒春城那边传过来的。”裴凝寒放下笔,将信纸卷起来塞到小信桶里,信鸽在桌上跳了两步才飞走。
林箜冉楞楞地看了半天,捏着鸽子毛在书页上扫来扫去:“这么说的确是我先发明的了?”
嘿嘿笑了一会儿,银玄和墨磬走了进来。
“哇,真是一场血雨腥风啊。”银玄叼根牙签,将纸盒放到林箜冉手边。
“人很多吗?”林箜冉打开看了一眼,类似糖雪球的东西。
“不好意思哦,他们只剩这一份了。”银玄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裴凝寒。
裴凝寒也不揭穿他蹩脚的谎言,走到林箜冉身后,将她正准备吃的山楂球叼进嘴里,顺带着摸了摸她的头。
室内一度十分寂静,静的能听见某人磨牙的声音。
墨磬压着一直挣扎着要冲某人脸上来一拳的银玄,一边对表情淡淡的裴凝寒说道:“太师府情况简单,不过是内斗罢了;白羽的人已经成功打入暗害夏若影的组织内部了,晚点会有消息传过来。”
“我知道了。”
银玄不再挣扎了才被放开,挪到林箜冉面前看了眼桌上的传单:“法师聚会?你不参加玩玩?”
林箜冉看了他片刻,把他看的直发毛:“主人,咋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
“......”
“对了,若客呢?”
“家里闭关呢,夏若勋和夏若影可把他玩惨了,每天不重样的训练他。”
林箜冉挑眉,这俩货是真心不想当大法师啊,把希望都寄托在十四五的小屁孩身上了。
(呃,你好像也是小屁孩的说。)
“当法师不是很好吗?各国都很吃香吧。”
“好是好,竞争太激烈。”银玄挑了块山楂球嚼着,又把墨磬拉过来释放着寒气冰镇了一会儿。
“法师这一行吧,历史可比武师要久远了,也就是因为久远,好多法术都已经失传了。你会的那点小伎俩,在真正的法师眼里九牛一毛都算不上。”银玄挑了个好看的喂给她,“自从上次法师大战后,能够学习法术的可造之材就更少了,而且这些人受家族影响大,比如太师府的那帮人,无论直系还是旁系都可以学习法术。”
看了她一眼,银玄笑了笑:“所以啊主人,我觉得你在法术这方面也就止步于此了。”
林箜冉点了点头:“不能太完美不是,我又不是神,不能啥都会啊。”
“倒也不是,就他——”银玄下巴点了点裴凝寒,“他就不能练习法术,练了也是白练。”
言下之意很明显,被称为“可以与神并肩的男人”也有不擅长的地方。
林箜冉也看了过去,猫眸弯了弯:“是人总有不擅长的嘛。”
难得见她与自己统一战线,银玄的心情立马好了起来。
“什么人都能参加聚会么?”
“算是,这本是烈夏城的习俗,只是因为法师越来越少,才扩大成为五城的活动。”放下信件,裴凝寒看了她一眼,“有兴趣?”
“嗯,好久没见若客了,有点想......他......”
室内温度直接降到零下,墨磬皱着眉看了他们一眼,拽起银玄走了出去。
林箜冉搓搓胳膊:“那个......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逛逛?”
裴凝寒看了她半晌,末了才叹了口气:“夫人总是这么三心二意,为夫我很伤心啊。”
“我......”
“算了,夫人既然想出去玩,为夫会陪你的,走吧。”说罢,眼神还带了点幽怨,率先出了房门。
林箜冉捏紧了拳头,别人要是敢和她这么说话早被她一拳揍向天际了。
上了马车,裴凝寒视线转到一旁,浑身散发着“我很伤心罪魁祸首是我夫人”的气息。
马车开始前进,很快离开了城中心,来到了郊外。
路面开始颠簸,因为是雇的马车,车夫也没有白元那高强的灵力能使马车即便是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也能如履平地,林箜冉被晃的眼前发晕。
“嘎吱——”马车开始发出呻吟了,林箜冉也完美地倒进裴凝寒的怀里。
裴凝寒也是有点吃惊,忽然温香软玉在怀什么吃醋的心思都飞走了。
俩人这么大眼瞪大眼了一会儿,马车继续颠簸,林箜冉挣扎了几下都没起来。
裴凝寒轻叹了一口气,将她扶好,又往旁边挪了挪。
林箜冉瞪着被风和颠簸轻颤的车帘,捏紧了拳头。
他就这么嫌弃她吗?
别以为她没感觉到他嗅了一下自己,这么匆忙地将她推开难道是因为她背着他吃了臭豆腐?
可是她也洗漱了也换了衣服,还特意擦了香香,这男人属狗的嘛?还嫌弃地这么明显!
做了几次深呼吸,林箜冉将怒气压下,接着又是一阵颠簸。
裴凝寒这次做好了接住她的准备,却见她抓住车窗稳稳地坐着。
于是在这么诡异的气氛中,两人到了常青山脚下,听到诵缘寺的钟声,穿透林海清澈非常。
林箜冉并没有什么宗教信仰,不过对这钟声却是有点喜欢。
怔愣了片刻,直到钟声余韵飘的远了才回过神来。
下意识的看向裴凝寒,他也正偏过头看着自己,眸色深沉,仿佛刚刚的钟声化作色彩,沉浸其中。
车夫轻咳了一声,两人才回过神来。
“老爷和夫人真是恩爱啊,咱驾车送过的夫妻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可像您二位这样的还是很少见的。大部分的人都是满目愁容而来,只为求一子,不过看来二位不是这样啊。”
裴凝寒轻笑:“求子只是顺便,只是我夫人想来这寺中逛逛。”
“顺便啊......”车夫哈哈笑着驾着马车到了一边的树下庇荫,然后和其他的车夫聊起天来。
“顺便......求子?”林箜冉重复了一遍。
裴凝寒看着她,寺庙的钟声再度响起,似乎是在欢迎他们的到来。
“走吧。”执起她的小手,裴凝寒牵着她爬上了山。
常春山倒不似它的名字那样普通,也没有华丽的台阶通往寺庙,曲径通幽,好似能否到达都随缘一般。
行人不少,基本都是结伴而行,偶尔有嬉笑玩闹的小孩儿在他们父母的吆喝声中从行人身边跑过,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两人就在这荫凉的小路上走走停停,伴随着清丽的钟声来到了寺庙门前。
几个小僧站在门外,朝来往的行人们还礼。
两人随着众人来到了寺中。
寺庙烟火很旺,求佛的人也很多,尤其是送子娘娘神像前,简直是人满为患。
林箜冉一眼就看到一名满是愁容的少妇,也难怪,其他人都乐呵呵的,这么一张苦瓜脸再美也是苦瓜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