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
芸儿一大早便敲着我的房门要我准备梳洗,也许是昨晚真是累了我竟然有点儿犯懒,害的芸儿今早着实费了点儿力叫我起床
「要是姑娘明日也如此,芸儿定不再叫姑娘了!」芸儿佯怒道
「今日才刚起你就想着明日看来你比我更爱犯懒呢!」我打趣着道
「姑娘!」芸儿娇嗔着
我笑着由着他为我梳妆打扮,看着他不慌不忙的选着首饰我有点疑惑问道
「怎么了?当真是今日要进宫?如此费工夫深怕比不上东海的珍珠似的」
经过昨夜的衣裳再看到今日的首饰,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但看他将房中一切打点的如此之好,我却又舍不得骂他…
「今日是姑娘第一次见夫人及公子自然该打扮得宜」
「义父与家父是知交,夫人及公子在家乡时已见过几次不用如此装扮,简单的打扮即可」我笑道
芸儿听我说完便选了看起来简单的头饰替我妆饰虽说是简单我还是将两个翡翠金钿摘了下来
梳妆好后进了大厅,厅堂中义父与义母坐于主位,阜哥哥坐在厅堂左侧的上位,我深深的行了个大礼
「女儿房忆拜见义父义母」
姜夫人点了点头说道
「忆儿你的事,大人都已经跟我说了!唉…」义母顿了顿「以后你就认我做亲娘可好?」
「女儿已是姜家人定当好好孝顺义父义母」
义母听我说完后神情好似仍在悲伤当中…
娘亲与义母是从小的玩伴两人情同姊妹,当时义母要与义父成婚时若非娘亲的促成现在恐怕无法见到眼前这般夫妻和睦了。
我出世后,娘亲因难产伤风落下病根身体一直不见好,义母听说后四处遍访名医可惜娘亲还是在我八岁那年便离世,此后义母便像亲娘一般照顾我直到义父举家迁至咸阳…
「忆儿既然成为我姜家人是不是该取个姜家的名字呢?」
义父看了看义母再看了看我后说道
「老爷说的不无道理,忆儿你认为呢?」
那我就不再是…房忆?
我愣了愣神不作任何回应
「这…」
「义父知道你再犹豫什么,还记得义父昨日与妳说的吗?」
「记得…」我点了点头
「昨日一言后义父决定唤你做『忆房』『姜』姓,只希望妳日后无论做任何事虽为姜姓但却不忘自己是房家人」
我将头缓缓的抬起,原来一切想的是如此妥当…
咳!一声干咳让我的思绪专注
「忆儿定不会辜负义父的指点,定当为义父尽心尽力」我低了下头又行了一个大礼
义父笑着点了点头示意要我坐下
我起身头抬了起来一步步缓缓的走向属于我的位置,从我坐下的那一刻这世上再无房忆只有姜忆房……
一颗属于他姜仲闵的棋子,一步一步走向我无法回避的起点,我却不知道终点是何年何月,坐上属于我的位置,带着浅浅的笑容望向义父,就如同放在盒子里一颗颗棋子一般,永远不知道自己会被放在哪一个位置……
早饭过后我便穿过回廊回到了我的房中,秋日的日头虽大却不火带着丝丝的凉意,这样的日子那把紫檀琴的香味似乎更加的沁鼻,我抚摸着柜上的琴并将它拿起,沁香邀着我独奏,我毫无保留的听取他的邀约,奏起的声响,果然是一把好琴在指间都能弹奏出香气
「忆儿…」
我虽知是谁到来却不愿理会,就这样弹着
「忆儿…」来人轻声的问着「这是你真心所想的吗?」
「是的。」
我停下指间的弹奏微笑着抬起头看着姜阜
「阜哥哥…」
「我要问的是…」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也就这样沉默的看着他一会儿,在他温暖清澈的眼睛里好似再问我:难道你真的不明白吗?
只是…我能明白吗?以前或许可以,但现在…
我的命运早已经不是我的,在入宫前我的心应该如那明镜般清透,从我步入秦国都城那剎那开始我便没有选择…
眼前的人直勾勾的看着我后紧皱了皱眉,而后浅笑的缓缓吐出了字句
「我要问的是…妹…妹,可愿与哥哥一同出去看看咸阳的集市?」
我也直直的看着他…
「好啊!」嘴角转为笑意回着
「那哥哥就在大厅外等妹妹」
「好的,请哥哥稍等,妹妹先回房梳妆」
带阜哥哥步出房门芸儿便帮我开始梳妆,一枝枝镶着翠的簪子在我头上摆呀摆,把我的头妆饰的就像集市的摊子般,看的我直摇头,芸儿真是什么都好就是在打扮上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还是我来吧!」
「可是姑娘…」
「你再让我胡乱插下去我都要变成那树上的鸟巢了」我调笑道
芸儿默默的放下了双手眼角含着泪水这些恰好反射到了镜内,我一看不好,连忙上前安慰着她
「我的好芸儿妳别这样」
「可是姑娘…芸儿连个插发髻都不会以后如何随姑娘入宫」越说哭声可是越大,我拿他没辙只好对她说
「我没那个意思…你选的簪子都很好看,只是那么多好看的都插上了芸儿你戴什么呀?」说完便拿了头上一个点翠的金钿插到他头上,没等她回话接着又说道「再说了,这么多发饰太重了我也不好走路呀!」
芸儿这才泪汪汪的点了点头把我头上过多的簪子拿了下来,只留了一枝朴素的翠簪,如此素雅确实好看,在配上一袭青衣甚是美好。
望像镜子照了照这才满意的出了房门,看了看日头这才发现已经折腾了一个时辰,只好冲冲的走向大厅,这时阜哥哥皱着眉看着芸儿
「就这点妆扮折腾了一个时辰?」
此时芸儿微微红了红脸滴了下头
「咱们快出去吧!晚了集市都歇了可怎么办?」我见状浅笑着
「也是」
我对着芸儿招了招手示意他一同前往
「那点儿地方她早逛腻了就别带她了」阜哥哥拦着说
我看了看芸儿失望的样子,又看了看阜哥哥用着眼神求着情
阜哥哥却用眼神很狠的凶了我,我只好作罢,默默的与阜哥哥和一同坐上了车驾前往集市……
早闻秦国重法重武在前往集市的路上就听见此起彼落的舞剑声刀枪声,也难怪近年秦国能频频进攻他国,过了许久刀剑声渐小,叫卖声渐渐多起我想该是到了,便抬头望瞭望阜哥哥
「到了!我们下车吧」
我一下车望瞭望四周,发现集市中有一棋馆门前满是人,每人手中抱着书卷又喊又挤着
「阜哥哥那儿有什么稀奇的怎么这么多人在哪门口?」
「近年吕相国大改国治号称四处招揽天下贤士,似乎想效仿孟尝君,连继任的秦王都得称他为仲父,当然这些人会在那门口,若有幸得了吕相国的信任那还不大富大贵?」阜哥哥冷哼了一声
「仲父?」我疑惑的看着阜哥哥
「太后赵氏称秦王年幼令相国辅政,秦王则称吕相国为仲父将秦国的大政交于吕相国的手中」阜哥哥小声的付上我的耳朵道
我点了点头听着,阜哥哥说着吕相国有多会算计能把一位不受宠的公子变成继承王位太子,又如何勾结太后独揽大权,就这样走着听着又说着…
突然一阵琴音响起引我停下脚步这阵琴音低沉哀宛令人揪心我不知觉的朝着琴音走进,待我回过神才发现两个带刀的侍卫挡着我前进。
抚琴之人就在前方…那人看似比我长了许多但却有着一股清新的贵气又有着浓云难以散去的阴郁……
我睁睁的看着他而却毫无发现仍抚着琴
「姑娘!」突然一个侍卫说道
侍卫手里的刀档了我的去路,我这才回了神。
发现自己原来走进一间茶馆的二楼,我缓慢的走下楼仍在想刚才的曲调…我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哀戚的曲子,在他的琴音里似乎说着许多的伤害和背叛…
可他胸型明显肩宽似鹰似戴着一股英气,且穿着一身金纹绣紫服腰上配着玄色的腰带,腰带上还镶着玉石的腰扣。
这琴音原是出自这样的男子手中,我不自觉得回头望了望,但却被那两侍卫却遮蔽了我的视线,只好下楼。
我一面下楼一面想着…
「姑娘要不来点儿茶点再走?」而那小二却不合时宜的问了这么一句
我这才发现阜哥哥不在身旁!
我朝小二摆了摆手急忙的冲出茶馆在街上到处找,从茶馆外的小茶亭到一旁的胭脂铺又走到刚进城的棋馆仍是找不到人,此时抬头一看已经快到酉时,我竟然已经找了一个时辰了这该怎么办?
我低着头无奈的走着一不留神撞上了个紫色的身影,我抬头一看,啊!是刚刚在茶馆上抚琴的男子,两个护卫在他身后一看我撞上他马上抓上剑柄,紫衣男子举起手两护卫立即退下,紫衣男子上前问着
「方才,就是你在听我弹琴?」
「小女子无意冒犯公子只是…公子琴音哀戚似乎…略有心事」
「说说看我有何心事?」
「这…公子的琴音犹如林中之鹰有着王天下之气,却好似想猎捕却被藤枝所绊不得而前…但…」
「但?」
「但…在小女子听来…琴音只是哀戚…只是最深最深的哀戚…压抑着…却无法与人诉说…」
男子突然沉默了下来,我不解的直望着他…
这才发现他的眼睛深邃的像没了星星的夜空,瞳仁更像上好的松墨,我凝视着他的黑眸好像要被他吸了进去,这时他却突然扬起嘴角邪魅的一笑
「你笑什么?」我更不解他的行为慌了手脚问着他却不说任何一句便向前走
我挡了他
「你到底在笑什么?」
他仍笑不回答,一旁的侍卫上前将我挡了去,而那人也随着侍卫们往人群里走去,只留下我在原地…
他到底在笑什么?我歪了个头在路上边走边想着,听到后面一个男子的叫声喊着
「忆儿妹妹!」
「阜哥哥!」我回头一看正是阜哥哥
「忆儿妹妹你到哪儿了?我翻遍整个咸阳城就是不见你!」
「我也找遍了呀!就是不找不着你!」
「好险找着了,我们快回去吧!再不走鬼市就要开始了」
「鬼市?」我不解的看着阜哥哥
「你别问了,总之以后冬季过了酉时夏季过了戌时不要待在外头」
「怎么今天觉着你有事儿瞒着我?」我生气的瞪着阜哥哥
「我没瞒你,这…是不好说…」阜哥哥无奈的看着我,突然又转了神色
我与阜哥哥做了车驾回到了府中
一路上我仍是纳闷着他为何会笑,直到晚膳我还是一直想着…也就随意的吃着…
回到房里那紫衣男子的样貌在我的脑海里虽不清晰,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一直萦绕在心里,那双眼带着有着说不出的寂静令人无法猜透他在想什么,奇怪的是他笑的样子却是极为好看完全没有沉默时的深沉反而有种豁达开朗之感…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姑娘在想什么呢?」芸儿打了盆水进来问着
「没什么,乱想来着!」
「可是姑娘双颊泛红不像是在乱想,到像是盼着相公的娘子呢!」
「你说什么呢?」我起身笑骂着他,两人围着桌子玩得团团转
他跑我就追,我追他就跑,就这样打着闹着好几刻钟过去才喘嘘嘘的在床上,芸儿便蹲下为我脱鞋,我突然想起什么问着
「芸儿,什么是鬼市呀?为何阜哥哥不愿向我提起呢?」
「回姑娘的话,鬼市就是给那些游荡的孤魂的集市,冬夜酉时以后夏夜戌时以后开市,这时候呀人们就不会到集市去以免打扰孤魂们」
不等芸儿说完我已经缩到的床上的一角摀着耳朵惊吓的望着他,他一看我的反应马上低下了头说
「奴婢不知原来姑娘怕…」
「不准说!」我马上指着他小声的说道「出去…」
「是!」我一看他那憋笑的样子更气
「不准笑!」
「是!姑娘,那奴婢先退下了」
「不…不准退!」
「姑娘不让奴婢退下那谁守夜呀?」
「你…今日在房里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