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这日暖阳正好我与嬴政二人正在后花园内散着心,我看着现下许多的事已是平静许多,便开口轻唤
「何事?」他笑着低头朝我暖笑
「君上,忆房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君上应允」我微微低头请着恩
「说吧。」他笑了确牵着我的手继续往前走
「如今前朝尚稳…忆房想请君上准了忆房,把敏公主的遗物送还…」
「还至何处?」他轻一挑眉
我明白他的意思,那时吕相遣出咸阳之时,我因担心贵清姐姐便请阜哥哥保下她…想来他应是知的…
「君上,臣妾别无他意,只因怜悯有了恻隐之心罢了」我惟恐他不愿信我便改了称谓
他朝后头的人使了使眼色后全部并退
「寡人明白,去吧!」他抬起我的下巴一语不发,只是直直的看着我
「君上…」我他眼里读到了一丝不明的情绪
「君上难道担心忆房一去不回?」我心虚的轻声道
他仍是直直的看着我的眼眸,不恼不怒好似等我的回答
「君上放心,忆房定会回来…」我坚定的回望着他
我一定会回来的,因为我并不是吕相的细作,这些日子我想的透彻…很透彻的…我是衷情于黄歇的…这么多年了!都没变的情意!还能有假吗?不能有假的…
所以我要回来,我要来到嬴政的身边,我要陪着嬴政到最后一刻…
为了…黄歇公子……
「呵…」他笑着但声音却冷「寡人,并非疑你啊…」话里似有几分真意我却没细听
「君上,我会回来的!」我肯定的朝他笑了笑
而他在此时却紧握着我的手,但却怕我吃痛而拿捏着力道
「忆房,你的心柔的就像那蚕丝…」他叹了口气
我任由他握着并不答话
「可蚕丝太细…寡人却是抓也抓不牢,捧也捧不着…」此话极细声似是很难听清
「君上…?」我疑惑着望着他
「去吧!」他望着我突然开朗的笑了,可细看嘴角却是略有些僵「正好我也要与子婴、李斯,集众臣商议重整朝政之事,你也就带着欣玥与你兄长一同前去吧!」
我浅笑了响应声「喏」,便想将手松开准备回宫,此时他却用力拉进让我跌进他的怀中
「为何你总是时冷时热的!」
他有些恼了的站定在我跟前,就在我抬头相望之际,一个霸道带有占有的吻,已经噙住了我的唇,我不及反抗便只能睁睁的吻着…甚至响应着…
不知过了多久两瓣双唇渐渐分离,我泛着红晕的面不敢看他,直到觉得他的气息平稳后,这才缓慢抬头…不料他又再次袭来,我只好闭上眼带着一丝异样等着他接下来的举动。
只是,有别于方才的霸道,这次却带着柔情,轻轻的点着,只在我唇畔说着
「寡人等你回宫…」
语毕便离开了我的唇畔,我已是一怔在原处,他见我的怔却丝毫不在意,只自顾自的再次将我的手挽起,牵着我回到映霞宫中,这一路我俩无话,我却是一直不安的等他离开映霞宫才松了口气。
我没有时间去细想方才那一吻后心中出现的异样,即使我现在嘴角嫣红,面颊红霞…
定了定心,在殿内唤着芸儿说道
「芸儿,我俩一起把楣儿的遗物收拾收拾吧!我也好还给贵清姐姐」话语未落,手脚已是勤快了起来
芸儿进了殿后与我一同收拾,也就问着
「姑娘这是要去找贵清姐姐?」
「我已请君上准了恩,此去便是将楣儿的物品还给贵清姐姐,也好让贵清姐姐做个念想…」
「姑娘此去不妨借机回到寿阳,也好与公子相会」芸儿眼珠子一转便说道
「我也正有此意…」我笑望着芸儿
「那此去不如奴婢跟着姑娘吧!」芸儿思索后略有急切的说着
「我也想带着你…但君上已经指了欣玥与我一同前去,你且留在宫中,也好看着宫里的情况,待我回宫时再告知予我」
「喏」芸儿略有些失落的答道
想来他应是想与我同去但却不可感到失落,我便拍了拍他的肩带着笑安慰着。
一切收拾妥当后,我带着楣儿所剩不多的遗物与欣玥和阜哥哥一同来到了贵清姐姐位于寿阳城郊的宅邸,到了宅邸外头只见人来人往正搬运着物材,欣玥瞧着觉得新奇却又不知是什么
「娘娘这是?」欣玥在一旁低声问道
「我也不知」我疑惑的望着阜哥哥
「应是做瓷器的坯土」阜哥哥看了进出的人说着
到了宅邸门外阜哥哥便上前通知管家通传后我们三人便一起进了宅邸
一进宅邸便看到贵清正在指挥着家奴
「姐姐这是在做什么呢?」我笑着问道
「都是些日常的琐事罢了」贵清见我来也笑答道
「只是你怎会来此?我听管家来报便是疑惑着」贵清说着便请我们三人皆落坐
待落坐后,我便请欣玥将包布交与我手中
「姐姐…宫里的是想必姐姐是知道的…今日来…」我话未落只见贵清大手一挥遣退了所有家奴,此时只剩下我们四人在屋中,我见状便知,所有的事情他已经知晓了
「姐姐…」
贵清的脸沉了几分,眉眼添上了许多愁色
「忆房姑娘…」他张口却露不出半句词语
「贵清,是忆房疏忽,入宫之时就应发现楣儿有异,所以才让楣儿…」我面色惭愧的说道
「是什么病?」贵清缓缓道
「不是病…是中毒…」
「中毒?」
「是。」
贵清轻声反复着我所说
「是吕不韦?」
我点头不语,只见贵清嘲讽的笑着,慢慢的逐渐癫狂
「他早就不留人啊!他早就不想留任何人!哈哈哈哈!」
我只见泪水从她双颊疯狂滴落
「姐姐…」我上前想安慰着他
「没事,没事!」
语毕后他只是哭着,我见她如此也是心疼,见他说想一人静会儿,我们三人只好先行退至一旁雅间,等到贵清的哭声渐弱,我这才再次进去,而欣玥与阜哥哥则被我安排先在雅间等候
见我再次走入,贵清且看了看我,轻抹了泪之后将我唤至跟前
「其实当日你晋封的消息出来之后我多少也是猜到的,只是我想着应不是的…可谁又能瞒得过母子连心呢?」她嘴角微扬自嘲的笑了笑
「姐姐…」
「他走的好吗…」
「走的很好看…笑的…很甜…」
「是吗?」
「是…那最后一刻…是我送的…」
一室无话,我二人此时没有一滴泪在脸上,心中却是千层泪海汹涌
「姐姐,这是楣儿的东西…以公主之礼所葬,所以许多陪葬皆是周全的,我便将一同入宫之物收整好,交还给姐姐…」说着便把方才欣玥放在一旁的包布交给姐姐」
「多谢了!」他接过面上没有一丝情绪
我知他仍在心痛之中,因此便想着换些交谈
「方才在外看到姐姐的家奴全都指挥着坯土,这是做何所用?」
「回到家以后,我用着存下的钱请了郎中,将夫君的身子调养一二,虽不是痊愈,但总归可以拖几个时日…」他顿了顿「而后余下的夫君便拿去做点而生意,前些日子听说陶器坯土现在可以贱价买高价卖,也就赌了赌,也算是夫君幸运,这生活也算慢慢好了起来」
「那真是极好了!」
「是啊…」贵清淡淡的笑了笑便不在言语
只是拿着楣儿的遗物翻看着
「今夜就留宿在我这里吧!也好有个照应」
「多谢姐姐好意,不过忆房已是有了住处,今夜便不留宿了!」
「既是以有住处,贵清也无法勉强,不如你们一同留下用个饭吧!也就算是谢过那日姜大人相助我离开相府吧!」贵清点了点头又道
「好的,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三人也就在贵清的宅邸中用了膳食,结束后便一同乘车到了寿阳内的客栈,待将行囊整理妥善后,我便想先回家看看…
「欣玥,现下时辰尚早,我想去看看父亲的旧识,你便不用跟随了!阜哥哥会与我同去的」
欣玥应「喏」一声后
语毕我便与阜哥哥偕同上了街,寿阳好似没有变…就如同我离开之时一般,我走着越过集市再多走几步,一切很清晰…就好似苗儿仍在后头催着我快回府那般…转过拐角后,泛着焦黑的牌匾映入眼前
「申信侯府」
我心一震,脚步仍是不稳,一旁的阜哥哥大手一伸直把我先扶助
「忆儿!」
「我无事…」我离开了他的大手,却直直站在原地
「不如我们回去吧…」此时阜哥哥开了口
「我想进去看看…」
「可,现里头皆是焦土…」阜哥哥此时皱着眉说道
我打断了阜哥哥的劝词
「即使是焦土,但这是忆房的家啊!忆房想回家看看…」
姜阜只见拗不过我只好让我进去,却直说要跟着,但我则拦下他
「我自己进去吧!好久没看看了!想跟我的家单独说说话…」
「也罢!那我便在外头等着你吧!」听我之言姜阜便不再阻挠,由我自己入内了
满是焦土的侯府,有些残破的横梁倾倒,我一步一步的走着,眼看着我的闺房,爹爹的书房,还有院中庭园…全都因为大伙儿变成层层焦灰,我双拳紧握,只看着自己从小赖以为家的地方,如今却变成如此,我好恨…恨我的安逸一夕之间毫无踪影,我却无能为力。
走着走着,我来到了爹爹的书房,这里的焦土最是繁多…想来最初便是再这里放的火吧…我进到里面,只想这看看有没有可以带回的念想之物,才刚步入书房只觉脚下有一硬物
咔!
我低头一看,只见一片灰烬中闪着一缕浅绿的微光,我欠身一捡,才发现是一只玉扳指,一半已是焦黑,而另一半仍是绿的,虽是火烧后有一些黯淡,但却仍看得出做工的精细。
可是爹爹并无这等扳指呀!我疑惑的看着扳指,只看到内缘处刻着「春申」,我大惊公子的扳指怎会在此?我紧握扳指,走出侯府,只见姜阜面带忧色的看着我
「忆儿…」
「阜哥哥,你是否有事瞒着我?」
「忆儿何出此言?」
「当日侯府大火,你为何实时的在府外等候?」
「这…当日…即是路过…」姜阜眼神闪烁着回应着我
「路过!?」我轻蔑的一笑「你路过的时候也时在恰巧了些!」
「忆…忆儿」
「不要叫我!」我撇过头,深吸了一口气再道「此去春申君府上并不远,劳烦姜大人带路!」
「忆儿,你可是…知道些什么?」姜阜见状连忙将我拦下问着
我怒意难解便不多言,只是狠狠的瞪着姜阜
「忆儿!」姜阜朝我提高了声量
「姜大人现下可是在维护自己的主子了?」
「你回到府内到底发现了什么?」姜阜一急便抓起我的手腕
「请带我去见春申君,有!劳!」我用力一甩便答道
「好…」姜阜深吸了一气「我带你去…可…忆儿!公子并非…」
「有劳!」我不愿听他的解释,只强硬的请他带路
到了春申君府上,姜阜马上请了春申君府上的管家通传,随即我俩人便入了春申君府
「忆儿怎么有空前来?」
他温柔的眼眸笑望着我,满满是情意,但此刻我却觉得寒冷,彻骨的冷,他的一言一型我只觉得怀疑。
黄歇见我一语不发便先遣了姜阜出去。
而后他走到我跟前,轻抚着我的肩…我一缩急忙退了半步
「你怎么了?」他疑惑下更是上前作势要将我搂入怀中「受了什么委屈了不是?」
我不知如何应对,只好将双手握拳至于胸前阻挡他的亲昵
「真受委屈了?」他见我抵抗便将双手放下,当我将双拳放下后,他的大手却上了我的腰际,我一缩直跌入他的怀中
他看着在他怀中的我,温柔的一语不发,我此时急忙愤而离开他的怀里,并且抽身三尺
「请公子自重,我乃秦王亲封的瑶美人」
「瑶美人?」他仍是笑着,并不邪佞仍是那么柔情「呵!也是!」
「那我便不能强了你!对吧!」他回头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笑看着惊慌失措的我
「公子,忆房今日来,只想得一准信」语毕便将扳指交与黄歇面前「这个,公子想来应是认识的」
我本以为会在他的面上看到惊讶,但他却如此云淡风清,甚至让我怀疑此物并不是他所有
「是,我可是,找了许久的!」他仍是笑道
「公子…」
「你从何处寻得的?」
「申信侯府,书房!」
「喔!我想起来了!那日侯爷的烛火不够光亮,我便帮了他一把」他仍是平淡的说着「怎么了?」
「一切!皆是你做的?」我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仍是面容平淡的男子「真的是你!?」
「房忆,你说你怎么这么聪明呢?」
「你!」
「但是即使你知道能如何?你想如何?」他把玩着那只扳指说笑道「杀了我?」
我站在原地只觉面前的人极其陌生
「我怎么杀得了你?但我恨不得现在便杀了你!」我咬着牙道
「当然,就如同现在…」他突然走到我跟前,在我的左耳边细声的耳语「我也想杀了你!」声音阴冷似幽冥,可回头间却又是那抹笑意
我轻颤着不敢动任何一步
「瑶美人就请回吧!回到秦宫才可保命不是?」
满满的冷意在他的周身…我只觉我一切都极其愚蠢,但我却没有一丝眼泪想留,因为他太冷把我的泪全都结成了冰,无法落下。
「喔!对了!我想,回到秦宫我们便不会相见了!不如你留下个对象…让我留做念想吧!」
「那扳指不就是了?」我冷笑道
「也是,多谢!」他灿笑道
「那春申,就恭送瑶美人了!」语毕他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而我也就冲冲的离了春申君府,也不管姜阜是否跟着,我只觉寒意袭来,他竟是如此之人,我却一直认为他是美好的、稳重的、纯良的?今天才发现他是这么心恶之人,他竟不对我作一丝辩解,好似我与我的家族的付之一炬在他眼里可有可无,有则可尽早完成他的野心,而无呢!无就是弃子,不需要认真以待的弃子。
最残忍的爱意莫过于,你用尽全心的去深爱后,发现其实自己在他心里,无恨也无爱……
他只不过是再利用我,利用着我对他的情意…是他太聪慧?还是我在他面前总是太诚实?诚实到他一眼就透,诚实到他甚至笃定了我对他的言听计从与毫无过问,我并非是信他,而是我在他面前…太过诚实,诚实到以为自己是贤德的,贤德的足以匹配这个男子,在我画的梦里,痴傻的骄傲着这个贤德的自己,甚至将自己当作是当家主母一般傲然着爱他…
一切,皆是我太过天真……
这一路我走的缓慢,民房的灯火也渐渐点亮…已是夜晚了,我不知我怎么回了客栈,也忘了姜阜是否一同回到了客栈,只觉眼很沉,摆了摆手便睡了下去,梦里好似泪真的滑落,可我却明白,我并不是哭他不爱我,而是哭自己的天真,后半夜里我醒来了一回,推出了窗子,看着月亮在空中高挂,我却已是无法在泪流…
我要回去秦宫!现在那里是我唯一的依靠,若是失了那里,那我便无法而活,黄歇之所以会说他也无法杀我,那便是我在秦宫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位子,既然如此我便要利用着,如此一来我才能活。
思索间天色已慢慢泛起了鱼肚白,我便唤了欣玥帮我整装,出了客栈,姜阜已是在外等候,我与他一路无话便是与他陌生,直到了咸阳城
准备入宫之时姜阜突然叫住了欣玥
「欣玥姑娘,我有些话要同娘娘说,不知可否请回避一二?」
「喏」欣玥恭敬的行了一礼后便退到一旁
「忆儿…」
「姜大人你应称我声娘娘!」我缓了口气又说「有何事就直说吧!」
咚的一声,此时姜阜竟跪在我面前,我一蹙眉却不做任何反应
「娘娘,姜阜知情不报乃是因为家父与公子所托,并非本意,若娘娘愿意在信臣一次,姜阜愿意此生只效忠娘娘一个主子」
「春申君真是好手段啊!」我冷笑道
「娘娘要如何才肯信臣?」
「信?」我再次冷笑「灭门之仇何以忘?而你也是帮凶!」我咬着牙道
姜阜一听随即叩头在地直道
「请娘娘让臣带罪效命!」
「呵!你退下吧!本宫要回宫了!」语毕便要转身
「娘娘!臣知道春申君在秦宫的接应为何人!」
「喔?」我一挑眉
「黄芸!」我已不再震惊,一盘棋局中若是子少如何分胜负?
「你说说」我带着冷意问道
「黄芸!是春申君的侍妾,因在府中害死了二夫人尚在襁褓的女儿,事发后此女毫无悔意,原要判处刑罚,可春申君却见有可造之机,因此便培养成为细作,而后送至娘娘的身边」
「这的确是春申君啊」我叹息后再次冷笑「如此我便信你,只不过以后你不在是我哥哥,我俩也就不用再以兄妹相称了!」
我以手示意他起身
「回宫后,本宫会请君上让姜大人已年迈为由辞去职位,而你则为我的近身侍卫,此后你姜家与我房家便只剩主仆关系!」
「臣谢过娘娘!」语毕便又要跪
「好了!你回去吧!入了宫有欣玥,待诏书下后你再入宫吧!」
「喏!」
此后我便乘着车辇与欣玥回到映霞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