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夏树少见的没睡好。不过他依然五点就起了床,去准备早饭。
他精心熬制了海鲜粥,佐上葱香鸡蛋和酥软千层饼,把它们装进保温盒里,端到了楼上。
二楼原本是妹妹和他的卧室,但夏树在父母外出这段时间一直住在他们屋里。因为酒吧有时候会需要值夜班,他担心自己走动的声音会吵醒妹妹。
当夏树来二楼走廊时,看到了自己买来的那种棕色的大抱熊被遗弃在门外,地上还撒着一堆白雪,是被撕碎的照片。
他跨了过去,敲了敲门。
“小雪,醒了吗?”
房间内一片寂静。
夏树敲门许久却无人回应,最后还是叹着气垂下了手。
“那我把早饭放在外面了,你记得吃。”
最后夏树还是小心翼翼地把地上那堆“雪花”收起来,又把大抱熊放到楼下,才悄然地离去。
他不忍心看到这些。
...
昏暗的房间里,物品被肆意丢弃着,宽敞的大床上,少女呆坐着中央,身上裹着被子。她一夜未眠,眼袋肿得像是鼓起来的金鱼。
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止不住浮现出过去与夏树的回忆。
保护自己的哥哥,严厉的,老妈子形态说教的,给自己做饭的...
还有现在这样,虚伪讨好之后又踢开的...
她拾起来地上那本尚未拆分的新刊,这是他在漫展排了一小时才拿到的。哥哥那时候正为了甩掉自己这个累赘而努力去哄自己开心吧。
说不定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个累赘和废物吧。
夏雪躺在床上,蜷缩着身子,抱着自己的那只大抱熊,很委屈。她不想麻烦他太多,因为她知道自己是个废人,注定是要拖后腿的存在。
所以她只希望哥哥把父母的抚养费分给自己一点,吃饭的钱就足够了。
可...夏树似乎并不喜欢她这个讨厌鬼。
甚至连见到她都不想见到,他想让自己离开这个家。
那自己只能走啦。
只是心里,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不知不觉,泪水又打湿了枕头,脸上传来黏答答的感觉。
呜咽声只能死死地堵在喉间。
少女的心里,一直把哥哥放在很高的地位。
虽然平日斗嘴,但她在关键问题上从来没有反驳过夏树。
她很想告诉自己不是平时那样的坏孩子,只要他强硬地要求,自己就会答应的。
可自己没能把握到哥哥心里的度,已经让他产生厌恶了。
自己已经被讨厌了。变成了连哥哥都嫌弃的讨厌鬼,废物。
那就离他远点吧,我这种人还是快点消失吧。
....
兄妹两人一直无言,夏树也没去楼上蹲着妹妹什么时候出来。
他发现自己和妹妹的所有社交联系都被切断了,妹妹在企鹅号等社交平台都把他给删除,电话也没法打通。
中午时,他把昨晚多买的那份食材精心料理了一下,做成了四五个小菜。
本想上去喊妹妹吃饭,上去却发现保温饭盒里的早餐一动没动。
这下,夏树真的有点慌了,因为他知道妹妹从小就有低血糖之类的毛病,要是一直赌气不吃饭,搞不好会出事,比如晕在房间里之类的。
可他现在无论说什么,夏雪都不会听的。
“小雪?小雪...你怎么不吃饭啊,这件事是哥哥错了,我给你氪一年的月卡好不好?你想充哪个游戏都可以,饭不能不吃...”
最后夏树一个人在门口又陆陆续续地说了五分钟,房间里还是没有动静。
他只能再次叹气,把冷掉的早饭放进冰箱,重新装了份午饭放在门口。
“午饭我放门口了,记得吃啊...”
...
整个下午,夏树都坐在沙发上发呆。
时间在他眼里似乎已经无法被观察,当他抬起头时,发现已经下午六点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想个办法来破解现在这个困境。
夏树起身,活动一下僵硬的身躯,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拨通了夏花语的电话。
因为老板在他眼里,是一个近乎无所不能的人,至少夏树目前还没见到过她无法解决的难题。
连自己的绝症,她都有路子治好,只不过自己不配合罢了。
“喂,老板是我...”
...
医生喝完那杯鸡尾酒时,正好对面的夏花语也放下了手机。
“你小情人说什么了?快让我也乐呵乐呵。”
她好奇地凑上去,却被老板用伞把头给推了回来。
“喝完酒请不要把嘴对着我,还有这杯就算在你的账单上,你现在还需要替我打工568年才能还清这些年你在酒吧欠下的债务。”
“我知道啦,用不着你提醒,反正给你打一辈子白工呗。”
医生红着脸,没敢多说话。
她早在五十年前发现酒吧,第一次醉在这里的时,她就意识到自己爱上了这个地方。
自己和夏花语也认识了大概五十年,两人的模样都未曾改变,她们对此也心照不宣。
都活这么多年,谁还没有点秘密啦。
不过,夏花语有时候会很乐意分享自己的秘密。
例如现在...
“所以说——你那个小情人在料理自己后事的时候,遇到麻烦了?”
夏花语小口的喝着红茶,没做答复。
“真是怪了,他真的不是什么老怪物转世或者被灵附身之类的吗?居然能这么平静地接受身患绝症这种事?”
“哦,再给我续一杯,谢谢。”
医生刚把杯子递过去,一个黑色的大嘴突然出现,把杯子给吞了下去。
“龙小姐,你今天的信用额度已经用完了。”
医生呆了一下,看向空空的桌面,随后仿佛燃烧殆尽的上班族低下了头,最后像只煮熟的小龙虾,双手摊在桌子上。
这个女人真是好懂啊。
前台的顶替夏树的新人酒保忍不住露出笑脸,不过没敢出声,毕竟老板就坐在窗边的桌上。
“医生你知道侍神家吗?”
“那是什么?”
“一个很古老的家族,大概是从上古时期就存在了。她们靠着祭祀神明,获得了灵力,自诩为侍奉神明之人,不过有意思的是,她们却背叛了神。”
医生猛然地抬起头,瞪大眼睛,盯着坐在窗边悠哉喝茶的夏花语。
“你是说,那小子身上那股历不明的液体汽..呸!污染神力,就是那什么侍神家侍奉的神明身上的?”
夏花语点头又摇头。
医生:“???那你什么意思啊,你快说啊,急死我了”
夏花语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准备把情报收集起来,然后卖给他姐姐武冠?”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还不信任我?”
夏花语无视了额头冷汗直掉的医生,撇开脸看向窗外的天空。
淡淡的星光于薄云中照耀大地,无尽的黑暗仿佛再吸引着什么。
“反正我让他打电话给武冠了,并让他告知了一切。”
“哈?你是不是傻...不对!你又在谋划什么?!”
医生警惕地盯着那个眯着眼靠在窗边吹风的女人,她实在是被她给坑怕了。
自己怎么说也是一代鬼医,结果轻易地栽在这女人手里,一栽就是好几百年。
“所以我们到底要做什么啊,就在这当好心大姐姐,给他开导人生吗?”
“等待吧,他会成为觉醒者的,这是必然的选择。”
而我,只不过稍微推了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