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完早饭,阿钰收拾完桌子,坐到梳妆台前,她看着依然有点浮肿的脸颊叹息一声,她在微紫的脸上涂上胭脂,让青紫看起来不那么明显一点,她看着这张奇怪的脸笑了笑,但是笑比哭还难看,外表的伤痕容易掩盖,内心的伤痛却无法抹去。
陈来娒现在已经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虽然不怕金家能够拿他怎么样,但是看着阿钰脸上的伤痕,他的心里对阿钰还是有一丝忌惮,因为那份铺子的房契上写着阿钰和他两个人的名字,现在住的这个偏院只写了阿钰一个人的名字,如果让金家人知道他打了阿钰,那么他就会被扫地出门,按照金家的财力给他点钱收回铺子那不是不可能,到那时候他就鸡飞蛋打了,他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所以他还是要先哄好这个臭女人。
陈来娒想到这,换上一副内疚的表情,觍着脸对坐在梳妆台前的阿钰说道:阿钰啊,我昨天高兴多喝了几杯,就酒喝多了,我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你原谅我好吗?
阿钰没有吭声,但是脸色缓和了很多。
陈来娒继续说道:我以后不会再打你了,我发誓,做不到被雷劈!
阿钰看了他一眼:好了,不用发誓了,如果有人问起来就按照我早上说的说。
陈来娒暗喜,这个蠢女人!嘴上却说:都听你的。
两人一起出门去隔壁金宅请安,阿钰故意用手绢挡在额头上,疾步跨进金宅大门,陈来娒紧跟在后面进院。两人来到后院,今天是阿钰回门的日子,所有人都已经早早起床,各自都在忙乎,王妈在堂屋摆茶碗,准备敬茶的东西,她看见小两口进院,赶紧迎了出来,刚下一级台阶她愣在了原地,她看看阿钰又看看陈来娒,突然扔掉手里的抹布三步两步跑下台阶,声音都变了:你们两个人怎么搞得,怎么弄成这样?啊?
所有人被王妈的说话声吸引出来,金李氏看着阿钰的脸,心疼地用手抚摸了一下,阿钰“咝——”的一声,金李氏愤怒地扭脸盯着陈来娒说道:来娒,这是怎么回事?
没等陈来娒回话,站在他身边的陈吕氏嘀咕了一声:没看见我儿子额头也有包吗?
金李氏怼了一句陈吕氏: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陈来娒赶紧说道:阿妈,您别生气,昨天晚上我喝多了,阿钰扶我回屋的时候没扶住,我们俩都磕在门槛上了。
金李氏:你骗鬼吶?磕门槛上能磕成这样?
陈来娒委屈的说道:阿妈,是真的,不信您问阿钰。
陈来娒唯唯诺诺地看着阿钰,眼底却有一层得意之色。金李氏转头看着阿钰。
阿钰:阿妈,是真的,他喝多了,摔跤的时候他把我压下面了,所以我磕得重一些。
阿钰拉着阿妈的手:阿妈,不用担心,过几天就好了。
金李氏狐疑地看着阿钰,她不相信这是磕得,阿钰的脸上虽然用胭脂掩盖了,但是依稀能够看到指印,阿钰到底在掩盖什么?她一定会弄清楚的这件事。
陈吕氏见阿钰也承认是磕得,赶紧招呼阿钰和陈来娒:你们小两口赶紧准备准备敬茶了。
一直没有吭声的陈叔看了王妈一眼转身回屋,王妈跟着也回了屋,她把门关上。
王妈:他阿爸,我觉得这事情有蹊跷。
陈叔:我知道,这个小子不是好鸟。
王妈:那怎么办呢?
陈叔:让我想想。先出去把敬茶仪式办了。
金李氏把金庭佑拉回屋子,她关上门,急切地对金庭佑说:我觉得他们在撒谎!阿钰脸上的伤不是磕得,一定是那小子打的!
金庭佑:小声点,不要乱说,虽然来娒有点滑头,还不至于敢动手。
金李氏:你不信是吧?找到证据我饶不了他!
金李氏生气的转身开门出去,身后的金庭佑着急地冲着她的背影轻声喊了一声:她阿妈,别乱来!
金老太爷这会儿回屋坐在躺椅上,手里端着他的紫砂壶,他回想刚才看到的一切,心里已经猜到八九不离十,阿钰这娒【注:温城方言孩子的意思。】太犟,这样下去会吃苦头的。来娒这小子下手太狠了,刚入洞房就出这样的事情,那以后还了得,不行得敲打敲打了。
堂屋里,陈吕氏心疼地看着陈来娒的额头:疼不疼啊儿子?然后扭脸以婆婆的口气责备阿钰:你怎么也不扶好了?看把来娒给摔得。
阿钰冷眼看着陈来娒,陈来娒不想把事情闹大了,赶紧对陈吕氏说道:阿妈,不能怪阿钰,都是我不好,喝醉酒的人死沉死沉的,阿钰力气又小,她摔得比我还严重呢。
看似陈来娒是对陈吕氏说的话,实则他是说给阿钰听的。
陈吕氏不知好歹地还想说什么,被陈来娒打断了:好啦好啦,我们也该敬茶了。
长辈们各自从屋子里来到堂屋,阿钰和陈来娒跪在蒲团上一一跪拜敬茶,先是金老太爷,然后是金庭佑两口子,因为是回门,只有娘家人才有资格接受敬茶礼,陈叔他们就免了。
仪式结束后,金李氏迫不及待地拉着阿钰来到自己的房间,她要好好问问阿钰到底怎么回事,她不能让阿钰受欺负,这才是刚开始,这次不给点颜色看看还不反了天了。
金李氏:阿钰,现在可以说了吧?
阿钰明知故问:说什么啊?阿妈。
金李氏不依不饶地:说说怎么回事?是不是那小子打的?
阿钰:阿妈,您不要瞎猜,就是磕的!
金李氏:我瞎猜?你看这脸上还有指印呢。
阿钰不再吭声,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她扑进阿妈的怀里轻声地哭泣,金李氏心都碎了,她拍着阿钰的背陪着掉眼泪,突然她下了狠心。
金李氏:不哭了娒,阿妈帮你教训那个狗东西去!
阿钰赶紧拉住阿妈:阿妈别去,您说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已经嫁给他了,您去教训他,以后我们还怎么过日子?
金李氏:我都舍不得骂一句的囡儿却被他打,这口气我咽不下去,不教训他他不会长记性。
阿钰安慰阿妈:阿妈,我以后不惹他就好了,您不用担心。
金李氏搂紧阿钰,对她以后的日子开始担心,同时她也开始记恨金老太爷,要不是他,阿钰就不会嫁给这个混蛋,一个来路不明的混蛋。
金李氏:囡儿啊【注:女儿】,你学聪明一点,不要那么直,如果有什么委屈一定要告诉阿妈,晓得否?
阿钰靠在阿妈怀里点点头,只有这时候她才感觉自己最安全。
前院账房里,金老太爷坐在桌子后面,陈叔站在他的身边,陈来娒规规矩矩地低头站在桌子前,金老太爷鹰隼般的眼神让陈来娒感觉到一丝压力,他倒不是害怕,只是他有所顾忌,心有所贪其言行必患得患失,所以他装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金老太爷:来娒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干的那些事情,我老头子心知肚明,只是不想点破,但是你别忘了你的饭碗,它不是金的也不是铁的,它是瓷的,你没有规矩的话,就不要怪我不客气,晓得否?
陈来娒假装听不懂金老太爷的话,他看着老太爷装出一脸无辜相。陈叔看着他这幅德行,心里骂他八百辈儿祖宗,嘴上呵斥道:老太爷问你话吶!
陈来娒赶紧点头哈腰:是,阿爷,晓得啦!我一定听您的话,我会好好照顾阿钰的。
金老太爷: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陈来娒嘴上答应的非常痛快,心里一直在骂阿钰,这扫把星,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他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他本来就是要报复阿钰,这是她应该得到的惩罚。
这件事情就这样在各自的想法中暂时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