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兄弟!”
八班值周的最后一天下午,放学后,在高三七班的教室外。
金泽明从顾元武手里接过几本记录本和值周名牌后,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寒暄道:
“天天和稀奇古怪的同学们斗智斗勇,一定很累吧?”
“嗨,累不累也就这一周的事儿……”
顾元武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接着,开始劝金泽明道:
“倒是你,看见那些个偶尔迟到一两次的,能放一马是一马,同学们都不容易。而且我听说,年级主任私底下都要找被记录学生的班主任核实情况,咱做班干部的,最好还是别给老师们添麻烦。你说呢?”
金泽明淡然一笑,双手相交放在身前,道:
“我的为人,你是知道的。站在我的立场上,即便再麻烦,我也要将学校的纪律毫无保留地贯彻执行。”
但紧接着,金泽明话锋一转,道:
“不过我不可能对值周的所有工作都亲力亲为,在涉及到具体的执行层面时,我也不能强求大家都依照我个人的标准行事。所以,只要同学们不是太过分的话,我觉得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宽严相济在于张弛有度,未必就不可取。”
“高一在年级班长会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觉得你是个铁面无私的规则执行者。”
顾元武说到这里,反过来拍了金泽明一下,笑道:
“现在看来,铁树也有开花的时候嘛。”
“哦对了,我听说你们班温笃行喜欢董晓倩,有这回事儿吗?”
顾元武装作无意地问道。
“是有这档子事儿。”
金泽明聊到这个话题时,露出一副嫌恶的表情,道:
“而且温笃行还说是董晓倩先喜欢的他呢!他怕不是想要女朋友想疯了才发这种癔症,也太不自量力了。”
七班值周的第一天早上7:30,温笃行风风火火地跑进教室,掐着点儿踏入班内。
几乎同一时间,赵从理老师夹着公文包走进教室,他看了温笃行一眼,一副拿他没有办法的样子,道:
“今天我是看你快迟到了才让你坐的电梯,下不为例啊!”
“我知道啦!谢谢老师!”
温笃行松了一口气,他庆幸地朝赵从理老师拍拍胸脯,表示今天的事情纯属意外。
赵从理老师把公文包放下后,双手撑着桌子,第一时间提醒道:
“从今天开始就是咱们班值周了吧?早上要去门口站岗的同学可以先到岗了。”
赵从理老师话音刚落,他突然注意到在教室的角落,一个手机正放在那里,底部的数据线连接着教室的插头。
赵从理老师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手机跟前,看了一眼,怒气冲冲地问全班,道。
“这谁的手机啊?谁一早上就搁着充电呢!”
这时,不知谁说了一句手机是柳依依昨天晚上离开教室前忘带回去的。
赵从理老师听后,立刻吹胡子瞪眼,带着怒气问:
“柳依依的啊?她人呢!”
“没来?!”
在得到这个答复后,赵从理老师勃然大怒道:
“她被缺席判处死刑!”
赵从理老师火急火燎地把插头拔下来,摸了摸手机,继续埋怨道:
“手机搁着充了一晚上,都烫了!”
“这是你的值周名牌。”
朱龙治将一个值周名牌别在温笃行的校服上,接着提醒道:
“这个礼拜一直别在衣服上就行了,反正你一个礼拜都不换衣服……注意别弄丢了啊!”
听了朱龙治的话,温笃行一皱眉,振振有词地说:
“笑话!你看我像那种冒冒失失的人吗?!”
朱龙治也没接话,只是以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望着温笃行。
“你脖子下边儿都是腿,脖子上边儿都是水……你太水了,所以咱们友情淡了。”
温笃行的嘴像机关枪一样突突了一大串回击的话。
“行了,骚话少说,咱去站岗吧!”
朱龙治戴好值周名牌后,对温笃行道。
温笃行和朱龙治来到了教学楼门口以后,一左一右地在楼门口站好,随时准备欢迎每一位不期而遇的同学,顺便在他们迟到时记录他们的详细信息。
两人刚在楼门口站好,就看见鲁知行着急忙慌地往楼里跑,从他脸上细密的汗珠可以看出,他显然刚经历了一场与时间较量的生死时速。
朱龙治坏笑着将鲁知行拦下来,调侃道:
“第一天就遇上老朋友了,开门儿红呀!”
鲁知行看着朱龙治,表情明显有些意外,接着,他的眉宇稍稍舒展,双手合十,对朱龙治求饶道:
“看在咱们学校篮球队里同队为友的份儿上,饶了我吧。”
朱龙治低着头装模作样地沉思了一番,然后道:
“……那行吧,这次我就网开一面了。”
接着,朱龙治还煞有其事地对鲁知行说:
“没有下次啊!”
“下次一定!”
鲁知行听了朱龙治的话,如蒙大赦,赶紧一个箭步窜上了楼梯。
鲁知行前脚刚走,一个熟悉的身影后脚就进了教学楼。
“迟到了啊迟到了!”
一个爽朗的声音从那个身影的方向传来。只见一位女老师健步如飞地从楼外走来,还伸手跟朱龙治打了个招呼。
温笃行看了一眼那人,有些愣住了,他脱口而出叫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张梦老师?!”
温笃行的惊讶声并未引起张梦老师的注意,反而令一旁的朱龙治出乎所料,问:
“张老师高一教过咱们化学,你忘了吗?”
“我当然记得……”
温笃行说到这里,语气明显有些迟疑:
“不过,张老师后来不是一直留在高一吗?”
“听说是又在高一待了一年,不过上学期颜老师走了以后,就回来当八班的班主任了。”
朱龙治想了想,回答道。
温笃行有些怀疑地说:
“那个高一的时候一直让咱们默写化学方程式的老师真的能胜任理科班高三的教学吗……”
朱龙治将一根手指放在嘴边,朝温笃行比了一个示意他安静的手势,然后道:
“我们还是莫谈国事吧。”
温笃行如梦初醒地点点头,打算聊点儿轻松的话题:
“你还记得咱高二值周时候的事儿吗?”
朱龙治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
“哦,我想起来了!当时咱俩好像是结伴儿去各班查眼操的吧?”
“你还真记得……”
温笃行的语气显得有些无奈,继续问道:
“那你自己当初有过什么虎狼之词,你还有印象吗?”
见朱龙治的表情十分茫然,温笃行耸耸肩,苦笑道:
“上操的时候,你让我去检查全年级的人按揉耳垂眼穴的时候有没有脚趾抓地……”
“做眼操不脱鞋?扣分!”
朱龙治突然双眼圆睁,以夸张的语气道。
就在温笃行和朱龙治闲聊之际,张梦老师快步从电梯的方向走来,临走还没忘跟朱龙治打个招呼,道:
“早退了啊早退了!”
朱龙治眼看着张梦老师还没走远,故意提高音量对温笃行道:
“高三八班张梦老师,赶紧给她记上!”
温笃行假模假式地在记录本上画了两下之后,问朱龙治道:
“你说……咱不会要一直站到八点钟上课吧?”
“其实7:50就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朱龙治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表后,道:
“现在是7:45,再等两分钟吧。”
听了朱龙治的话,温笃行垂头丧气地将脑袋耷拉下去。
一个礼拜后的周一上午,在升旗仪式上,金泽明站上领操台,代表高三七班为过去一周的值周情况进行总结。这本是一次平平无奇的例行公事,可在金泽明的口中,原本寡淡无味的总结性陈述顿时变得妙趣横生起来。
金泽明双手背后,笔直地挺立在班级队伍中的第一个,耐心等待着升旗仪式、唱国歌、唱校歌等环节结束。之后,金泽明缓步走上领操台,从体育老师手中接过话筒,道:
“由于这次本班同学值周十分认真负责,所以上周满分班级较少……”
金泽明清新脱俗的发言惹得操场上的同学们笑得东倒西歪,大家的笑声震天动地,将整个秋大附中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回到班里,温笃行急不可耐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调侃道:
“刚才笑得好累啊,我可得好好缓缓。”
这时,朱龙治走了过来,向温笃行求证道:
“我前两天和几个朋友去国际部东小院踢球儿的时候,偶然看到了学生会竞选的海报,我记得这个人好像是你的初中同学吧?”
朱龙治说着,指着自己手机上的一张照片,给温笃行看。
温笃行伸着脖子看了一眼,惊讶地说:
“啊!这不是羊晓萌吗,她从初中起就是我们班的班长啦,没想到啊没想到,她终于还是对学生会下手了。”
“投票在网上搞的,好像已经开始三天了。”
朱龙治又打开了秋大附中公众号的某个推送,确认道:
“而且再过十二天就截止了。”
“那我得赶紧去投老同学一票。”
温笃行说着,也打开了公众号。
“哦对了,朱龙治,我还有件事儿想跟你说。”
温笃行突然神秘兮兮地凑到朱龙治耳边,轻声道。
“你说。”
朱龙治此时正专注地盯着手机,于是便随口道。
于是,温笃行翘起二郎腿,双臂伸展开放在椅子后,身体靠在椅背儿上,以十分嚣张的姿势坐在座位上,振振有词道:
“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朱龙治马上被温笃行的话吸引过去,两人对视一眼,朱龙治不受控制地大笑道:
“你怕不是长在了我的笑点上!”
“笑什么笑啊?站直了!”
温笃行假装一脸严肃地对朱龙治道。
“啥子哦?”
此时,朱龙治也收敛起疯癫的笑容,指着温笃行道: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温笃行见状,开始以猛男般的语气示弱道: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也不哄哄洒家,洒家超想哭的!拿小拳拳捶你胸口!”
朱龙治狠狠拍了一下温笃行的桌子,伸手指着温笃行的鼻子,警告道:
“哎你的态度能不能好一点哦!”
温笃行张开自己的双臂,默默抱紧胖胖的自己,继续道:
“嘤嘤嘤,要抱抱!”
“那你去找物管啊!”
朱龙治一挥手,语气激动地说。
温笃行则站起身,挥舞着拳头,道:
“大坏蛋,打死你!你即将命归九泉之下,届时,有何面目去见汉朝二十四代先帝!”
“你再骂!”
朱龙治揪着温笃行的衣服,道。
“哈密瓜死!敢不敢跟我比划比划!”
温笃行也揪着朱龙治的衣服,不甘示弱道。
接着,温笃行以夸张的语气问道:
“您就是人称天皇和网恋教父的带带大师兄孙笑川吗?”
朱龙治也抱拳回应:
“那您肯定是神鹰法师黑手哥吧!”
温笃行叹息着摇摇头,以颇为遗憾的语气道:
“王司徒,我原以为你身为汉朝老臣,在两军阵前,必有高论。没想到竟说出如此粗鄙之语!”
“诸葛村夫,你敢……”
朱龙治手指着温笃行,语气因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
温笃行却毫不犹豫地打断朱龙治,继续乘胜追击道:
“住口!无耻老贼!岂不知天下之人,皆愿生啖你肉,安敢在此饶舌!一条断脊之犬,还敢在我军阵前狺狺狂吠,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你!啊……”
朱龙治捂着胸口作痛苦状,嘶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