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外又走进两人,是同纪玉一同前来的那个官员和一布衣男子。
沈复见那布衣男子眼熟,想了想才记起刚刚围观群众属他话最多,最能闹腾。
“老爷,就是他!”那男人伸手指着沈复:“就这男的。刚刚不让我们进来自己倒是跑进来。谁知道有没有做什么手脚。长得油头粉面的,跟个娘们儿似的,自家的驴不看好,抢小孩儿糖葫芦。我的天!老爷,他实在不得了!还私做假官服穿。您可以一定得严惩他啊!”
沈复被人骂也不生气,反而淡定扭头看纪玉:“这人欠打的样子跟你好像。”
纪玉仿佛受到侮辱,满脸震惊加愤怒还带了那么些不屑:“屁吧。他差的远好吗?”
沈复:“…………好。”
那名官员先是很认真的听布衣男子说话,却在看到沈复得脸时神色顿时僵了僵,不再理会布衣男子走到沈复面前点头问候:“原来是沈大人。”
沈复也是认得眼前人的,毕竟早上上朝时大家还碰到过两三面:“啊!原来是……您啊。”然而很尴尬的是沈复并不知道人家名字。
那官员也不生气只笑了笑:“我乃长安令,叫做冯平。沈大人不必如此客气。”
一旁的布衣男子没想到一脸小白脸相的沈复居然真的是个官,惊的说不出话。冯平回身让人把他拉下去,换个嘴不碎的人进来。
“门外的男尸已经带回去检查了,从简单外表来看他应该是死于脖颈上的刀伤,被人一刀割破颈部上的动脉,直接当场毙命。从尸体的僵硬程度来看,死亡时间不超过三个时辰。看尸斑,尸体在死亡半个时辰之后没有任何搬动的痕迹。然而在麦秆堆周围并没有发现任何的血迹,也没有发现任何作案工具。作案现场,怕是应该在这院子里了。”
而且,经过了解,这户人家是以杀猪为生的。男主人从业很久,杀起猪来堪称炉火纯青,周围人每逢过节杀猪都会叫他。想来一刀割中人动脉也不是难事。”
沈复和纪玉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周围士兵一个个在院里翻箱倒柜搜寻线索,果然在仓库发现了杀猪用的工具。
沈复伸手拿起一把长刀看了看,刀身被擦拭的很干净,不带一丝血迹。从刀身来看,这把刀应该是主人常用之物,有些磨损却被打理的很好,刃上还抹了油。他随手在空气中比划两下,风声凌厉而尖锐。吹毛利刃,确实是把很锋利的刀了。
纪玉一旁讥讽:“沈大人这刀可真配您。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专业的。”
沈复讨厌他那副阴阳怪气的德行,也反唇相讥:“专业宰杀你这样的。”
纪玉又要炸毛,忽的被声音打断。
“大人!找到一封遗书。”一旁一直搜查的士兵突然有了发现,双手将一封信呈给了冯平。冯平打开看了看,
“今日我误杀一人,虽并非故意,但自知难逃其咎,怕累及他人只得以死谢罪。”
确实是封简洁的遗书。
冯平将信递给纪玉,纪玉看了看面上不屑得表情不变,随手又丢给了沈复。
沈复粗略看过信的内容,皱眉问那士兵:“你在何处发现的?为何我刚刚并没瞧见。”
“就在床铺底下压着的。可能刚刚大人您只看大概,并未细翻,所以就没瞧见。”
“好吧。”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沈复的紧皱的眉头并未松开:那床上二人的死因是?”
“中毒。二人应该是吃了什么毒药一类,具体是什么还有待调查。”
冯平听完点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案件就有了解释。”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士兵门搜寻完毕,再无发现任何线索。
冯平转头对沈复道:“今日事沈大人您是第一发现人,案子若无意外应该在明日就可以公审。到时还得麻烦您来公证,不会耽误多长时间,案件没什么疑点,应该很快就可以结案。”
没有疑点?只怕是处处都是疑点吧。沈复内心吐槽,但他毕竟不是大理寺人无权干涉也不多说什么。他转头看一旁无所事事抱头晒太阳的纪玉,见那人没有任何想干涉的样子,才默默点头:“放心吧,冯大人,我定会按时出席的。”
“啊啊啊啊啊!!!!!”
就在此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一行人赶忙赶出去瞧。
只见惨号的人是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他并没有出什么事儿,只是自己的糖葫芦被“人”啃了大半儿。他抱着只剩零星几个的糖葫芦扎气的跳脚:
“你个该死的畜牲,别吃了!一个驴你吃什么糖葫芦!”
原来是刚刚这小贩围观的太过投入,驴趁他跟人七嘴八舌聊案子的时候偷偷凑过去啃了他大半儿的糖葫芦。
“鬼嚎什么!鬼嚎什么!”纪玉跳出来大声嚷:“不知道我们忙的要死搁这儿探案吗?你这一通瞎叫的我思绪全被你给搅和了。”
小贩痛哭流涕:“对不住大人,但小的真不是故意的。是这畜牲!他把我家当都吃完了!我……我太难了!”他实在说不下去了,抱头痛哭了起来。
小商小贩赚钱不容易,这么些糖葫芦虽不值几文钱,但落魄时也可以保命。“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句话,沈复深有体会,一时间也很同情这小贩。
“嗝~”
一个嗝声震天响,是那头偷吃人糖葫芦的当事驴吃太饱撑着了。沈复定睛看了看,那头驴,浑身黑亮,只有肚子那有一片白。头上戴着红绣球,十分喜庆。正眯着眼砸吧砸吧嘴,一脸的满足。
怎么有些眼熟?
沈复这才想起来这是自己家的驴!!
纪玉也认出这只驴就是舔过他糖葫芦的那只,心里气愤,恶狠狠道:“虽然你这个瘪三儿吵的要死,但这畜牲也确实该死。来个人!去给我把它砍了!”
“别别别!!!刀下留驴!”沈复原本正在心痛的摸兜里剩下的银子。忽的听纪玉就要杀生,急了眼,驴是他活着从对门家带出来了,要是死者带回去还非不被对门张大婶儿生吞活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