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复作揖的动作不停,并没有说话。
“那我送送你吧。”秦撒月适时开口。不留沈复拒绝,也未挣得秦子清的同意,她伸手拉住沈复得衣袖,动作算得上是温柔却也不由分说。
秦子清脸色沉沉,一语不发。心中不知道再想着些什么。
小船再次动了起来,载着秦撒月与沈复。
“秦姑娘不必如此。夜里天凉,姑娘多注意自己的身子。有家仆引路,我找的到路的。”
“为什么非要回去?”秦撒月像是没有听到沈复的话,淡淡问道:“明明我们兄妹二人诚心相待,明明你回到家也无事可做。”
“沈某初任光禄寺丞还不太……”
“不必讲这些冠冕堂皇的说辞。光禄寺是何工作,我哥哥很清楚,我也略知一二。”
“留在你家算是怎么一回事啊。”沈复摸摸鼻子尴尬道:“即不合体统,也不成规矩。我只是一个与丞相大人初次谋面的小小光禄寺丞。有幸能被邀请赴丞相家宴已经是天大的殊荣。怎么敢多做逗留,攀附丞相。”
“那……”秦子清突然靠近沈复,双眼狐狸眼睛狡黠的放着光彩:“我呢?你不必攀附我哥哥,你攀附我。我也很厉害,不比我哥差,养活你没有问题的。保你官运亨通也没问题。你就跟了我,保证你吃香喝辣,荣华一生。”
沈复定定看着眼前的秦撒月,秦撒月被他这样盯着,刚开始还能娇笑回望,慢慢的却也坚持不住,脸上的笑容僵硬了起来:
“你……”
沈复见秦撒月终于脸崩,才坏坏一笑,伸手在她头上包扎的地方弹了一下:“头上包还没消肿,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秦撒月疼的眼泪花都冒了出来,捂住额头,怒道:“你!你大胆!”
“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还是个很好的妹妹。”沈复后腿两步到船尾坐下:“但有的事情,真的强求不来。”
我感谢丞相大人的盛情款待,也感激他的知遇之恩。但是,我真的无法做到不管不顾立马投奔到十王爷阵营。我只是个小小的光禄寺丞,没当官儿之前就是个街头卖茶叶蛋的。突然有一天被当朝极富圣宠、权侵朝野的右丞相热情款待,她妹妹还主动对我投怀送抱,热情的不得了。怎么看都像是圈套啊。”
丞相大人久在官场,最懂世道。他或许没料到我一个卖茶叶蛋的小商小贩在他的糖衣炮弹、威逼利诱下还能这么淡定,没感动的五体投地,恨不得跟他生死相随。但他知道趋利避害,早上我刚见过太子公主,他还愿意将我邀请来用膳,而不是直接派刺客把我解决了。证明我还是有点用处。”
可我不明白,我一个小小卖茶叶蛋的,能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让丞相如此看中。帮我拿了探花还如此盛待我。”
小船吱呀呀的缓慢向前游荡,沈复背靠着船侧,还翘着二两腿,一副再悠闲不过的样子。明明自己已经被牵扯进官场深渊,却像是这些麻烦事儿都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似的。
额头上的疼痛缓缓褪下,秦撒月也安静坐了下来,一语不发。过了好一阵她才似是忽的想起,沈复刚刚说她“主动投怀送抱,热情的不得了”。
奇耻大辱!!!
“我哪有!”她气鼓鼓爬到沈复跟前就要同他理论。这时船已缓缓靠岸。沈复不愿同她争执,蹭的站了起来,没等船停好就飞身跃上岸。
“对了,还有。”沈复原本要走,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秦撒月,认真道:
“你哥哥待你真的很好。他不希望看到你为了帮他而出卖自己的色相。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如今这世道像我这样坐怀不乱的君子可不多了。你这招以后还是别再用了。”
他说罢,不等秦撒月回答就转身走了。院前的马车已经备好,马夫恭敬向他问好。
“麻烦你了。将我送到城西街头便可,夜深了你也好早些回来休息。”
马夫:“多谢大人体恤。”
“也不算体恤啦。丞相大人家的豪华马车突然停在我一个芝麻小官的家门口,很容易招惹闲言碎语的。”沈复懒洋洋答,躺在马车里就呼呼睡起觉来。
马夫被沈复的诚实噎的说不出话,只好赶着马车,一语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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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代王朝都有百官上朝的规矩。只是官员人数繁多,规模巨大。各个都日日上朝也不现实。于是皇帝下旨立规:一至三品官员需日日上朝;四至六品,五日一上朝;七至九品,则无需上朝。
今天是沈复第一次上朝的日子,由于昨夜回到家时辰已晚,并没有睡好;再加上住处据皇城远,需要申时末就起床准备。沈复的精神相当的萎靡不振。
申时末起床已经很好了。他这样安慰自己:如果他没借对门卖锅盔的张大娘家的小毛驴的话,怕是申时初就得起床。
虽然张大娘性格泼辣,平日里经常将沈复骂的体无完肤。但她其实非常善良,不仅将自己的毛驴借给了沈复,还为了给沈复讨个好彩头,在驴头上专门戴了红绣球。
小毛驴亦步亦趋的往前走,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沈复骑在驴背上,困到怀疑人生,头一低一低的打着瞌睡。迷迷糊糊、飘飘欲仙。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马车的声响。他眼皮不抬,勒了勒驴脖子让驴往路边靠靠。
谁知这头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它不满被沈复拽疼了脖子,不仅不往路边走,干脆一个飞挺直直来到路中央!
沈复被这动静一震,差点被颠下驴背,瞌睡也被吓的退了回去。
“做什么?快回去,往边上走!”沈复初醒,还没有搞清状况,或者说是还没有摆清自己与驴儿的地位,又拽了拽驴的脖子。
驴吃痛,干脆停下蹄子,一步不动。任沈复使出浑身解数,就是不肯向前走半步。
后面的马车很快赶了上来,却被眼前一驴一人挡着去路。马夫不耐烦道:“驾驶证买的吗?驴都不会骑。”
驾驶证!!沈复忘了还有这茬!
他!
压根儿就!
没有驾驶证!
今天是他第一次骑驴上路,没有经验。原以为经常看张大娘骑驴,看着简单,想着自己悟了没有十分也有八九成。现下看来,还是自己太过年轻!
完蛋,沈复心道:一定要赶在不良人来之前离开这里,不然自己无证驾驶万一被查出来那是要刑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