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偶然传出一两声咳嗽,冷落的庭院是寂静无声的。
苏璃凰看着抱着剑,倚立在柱子的少年侍卫。轻声一唤,“亭飞!”
“此处无他,坐着吧!”
小侍卫亭飞看了一眼临冬,见临冬微微颔首,方走上前来坐下。
“允叔叔!”
苏璃凰不由调侃道:“经年不见,亭飞都这么大了。倒是岁月不饶人啊!”
“听闻允叔叔身子抱恙,亭飞很是担心!不知允叔叔身子可好了?”
苏璃凰没有回答。瞧了瞧夜色,“时候不早了!”
她理了理不知何时褶皱的衣角,起身离去……
翌日
微风拂过,梨花飘落。树下,一老者,一男子,一稚童。一幅残局,一盏温酒。
纤纤素手苍白如玉,持着白玉子轻敲棋盘,“老师可是为了非夜来的帝都?”
“一半!”老者摸着白须慈爱中又不失严肃,倒也不似那古板教书先生。
老者敲推着棋局,忽而大笑道“两年未见你的棋艺精进了不少。”
苏璃凰安静的看着老师的手夹着棋子落下。
“嗯,倒有几分,一道的影子……”若说两年前与璃凰下棋如高手对决,不改松弛分好的话。如今与他下棋,到像是高人博弈。
以心为棋,天下为局;不露锋芒,不是张扬。
一别两载,当真是变化不小。
“这两年,随楚太老夫人于西山礼佛。闲下无事,便以博弈消磨时光,一道师父也说,弟子棋艺精进了不少!”
老者开怀大笑,看这小徒弟“一道那老头子也会夸人?”
璃凰笑而不答。
“不殆啊!你当真不打算回去?你……”
只见苏璃凰夹着棋子的手一颤,笑意冷却在脸上:“大仇未报,何以归?”
老者摇了摇头。
侍女傲霜自侧门而入,一袭青衣,步步生莲。“刘老先生,公子。”
“何事?”
“公子!曹六叔派人来说,邀您取去天下楼一叙。”
苏璃凰看了一眼刘老……
刘老招了招手,“去吧!去吧!不必在这儿陪我这个老头”
苏璃凰躬身行了个礼,侧身又叮嘱小包子几句。便起身,准备离开。
“我也要去。”小萝卜头怯生生地拽着苏璃凰的衣角,琉璃般的清眸是三月的春日,灵气十足。
一张雪白的狐狸面具遮住了他的半城样貌。
城北人口密集之处有一个五层高楼,似鹤立鸡群。一眼望去,颇有一种孤芳自赏的感觉,背倚清湖,面朝繁巷。
“这里!”楼上窗前一蓝袍公子晃着手中的摇扇。剑眉下一双丹凤眼闪过激动。
人群中,苏璃凰一身青衫素衣,面色白皙,略待三分病态。
半天星华(天下楼最好的雅间,也是苏璃凰的私人定间。在半天星华可一览半城。)
“子建!”
“不殆!”
曹顾挑了挑眉,“方才,我还以为我认错了人!”青衣玉冠,娇柔一生病态的不殆弟弟,与记忆中……那鲜衣怒马,一身傲然的少年格格不入。
“喝酒?”
苏璃凰点了点头。说来他们也许久未曾一起喝酒了,去年南下也只与他匆匆见了一面。
“六六,带弟弟出去玩!”曹顾推了推脚边的小男孩。
毕竟都是孩子,一见有了伴儿,马上跑了出去。
“这孩子!”曹顾无奈一笑,嗔怪道。
苏璃凰瞧着俩小人儿消失在了人群中,才淡淡收回了目光。
苏璃凰浅尝烈酒。很辣很醇,就如同……自打身子日益衰弱,就未曾碰过这东西了。
“咳咳咳……”
曹顾连忙按下苏璃凰的酒盏。
“无碍!”兄弟多年未见,高兴!
“你这么多年,你这不爱说话的毛病是一点儿也没变啊!”曹顾笑了起来。
“听闻你前阵子……可有大碍?”
“并无大碍!”苏璃凰笑道,他可是听说了,关于自己旧病复发,整个京城都出了好几版本。
曹顾举着酒坛,说起这些年随兄长游历的情景。
他记得表弟说过,以后老了变去南方隐居一望无尽的苍戈草原,盘旋于天际的雄鹰……
“你不会也是来当说客的?”
曹顾轻摇了摇头,扣着酒杯。
“不是……不殆!”他欲言又止。
苏璃凰依靠着窗子,描摹着杯壁上的雕花。“父……父亲他还好吗!”
这么多年,她自以为回到了前世那般……可每每想起那般慈爱的双目……
她又何尝不想归去……
“还好……不就是天天想着求仙问道?我过来时他叫我传六个字――勿念,安好,珍重!”
苏璃凰不由抽了抽嘴角,求仙问道?他还真搞得出来……
“还不如自裁算了!”何至于为祸人间。
曹顾笑得没心没肺,“那哪儿能啊!你又不回去?”
“我就是不明白了,这么多年,你好歹也回去看看!当心以后有的你哭的!”
“不会!”苏璃凰笑了,眼眸里深深的孺慕之情。
其实他们都知道――那个尊贵的男人爱极了自己的妻子,年少夫妻,琴瑟和鸣……这世间,再难找到了!
“你该照顾好自己!若姑母在天之灵,知道你为了给她报仇,如此折腾自己的身子。她会有多伤心!”
苏璃凰低着头。
“不过,我看你从小到大就没生过几次病,怎么……”不殆打小长得就结实,又是姑父选定的继承人,自两岁就开始习武……
“师尊说,天下万物皆可盘因果!”
母亲的死,为因;鬼将的死,为果。而她,为母报仇,祸及大造化之人,殃及一国命数,此为因;毁她根基乃是果――不过,她未曾后悔。
“两年,再给我两年……”她的局已经开始了。
“两年,再给我两年……”她低着头,像是对表兄的承诺,又像是对自己说的。
“也多亏不是大哥他们过来。”不然看到不殆这副鬼德行,怕不会将她绑回去交给姑父。
三尺巷子口,小吃摊。
南暮云看着吃着饺子的小包子,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深色,方才她从使臣行宫中出来,便捡到这么一个可人儿的小包子。
真不知道是缘分呢!还是运气。
说来也是奇怪,从不喜欢小孩子、觉得很是嫌麻烦的他,既然第一眼看到这小包子,就有种说不上的欢喜。
“谢谢,殿下!”曹轩正吃的好快,却又不像其它小孩子般,他吃相优雅,像个小王子。言行举止彰显着贵气。
时不时照顾小豆包,似应该小大人,完全不需要司徒暮云动手。
“你叫什么名字?”南暮云抬手轻轻抚摸着小包子的头,有意无意的擦过那面具。方才他有试过将面具取下来,可却发现这面具似长在了小包子脸上。
他很好奇,这个白白嫩嫩的小包子长个什么样儿……
小豆包抬头看着司徒暮云,不大友好的样子。“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闻言,南暮云的伸出的手不由一顿,下一刻又若无其事的捏玩起来小包子的肉嘟嘟的脸。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戒备心倒是很强!”
“殿下,我们该回去了。”曹轩正捏着小豆包的手,看着南暮云稚气的眼中充满了戒备。
“六哥哥,哥哥!”不过三岁的小包子如何迈得过曹轩正,瞧过去――便像,曹轩正拽拉在小包子。
“哥哥,哥哥。”
“以后莫要和她单独玩?也莫要吃她给的东西!”直到再看不到南暮云的身影,曹轩正才停了下来。
“为什么!”
“听哥哥的便是,哥哥岂会害你?”豆包还这么小,定是不知这其中厉害。定要给大哥哥传个信去!
“哦!”小豆包似乎不大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了,不要不高兴。哥哥带你去买糖人好不好!”那什么公主,心思极重,豆包不适合和这种人接触。
小孩子就是这样,一听到吃的什么烦恼就都没了。
夕阳西下,一高一矮两个孩子。在方才他们站立的地方,一白衣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