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丛生处,一个破旧的山神庙――断壁残垣,一片破败的景象。年久失修,神象毁坏,蛛网结织,殿宇倒塌,香炉倾倒。一片凄凉……
“将军……”老大夫紧张至极。
昏迷在草垫上的尚哲又开始咳血。许是咳的厉害,扯开了伤口,染红了衣襟。
四散在角落修整的士兵不免担忧起来,却又帮不上什么忙。倒是几个机灵点儿的,进进出出生火、打水……
山神像后,三四个小乞儿胆怯的伸出了头。看了一眼那些霸占了自己‘家’的陌生人,懵懂的小眼神带着好奇和羡慕,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大哥哥。
大哥哥穿着一身漂亮的衣裳,那是他们买不起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大哥哥除了口眼鼻,其它地方都叫布条缠得死死的。
那少年似乎感受到目光,僵硬的转过头,一双清冷的眸子似藏着多少故事。他站了起来……
“小王子!”将士们大多都很疲惫,瞧着少年多有些不耐烦。照顾一位阴晴不定、还毁了容的王子,没一个人乐意。
这样的王子,注定登不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就像战王一样,可战王好的不知哪里去了,人家有震慑天下的功勋,有叫帝王太子忌惮的能力,可这位……呵呵!有的,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大王爷父亲和一个懦弱胆小的母亲而已!
他没有理会侍卫,走了过去。他缓缓蹲下,瞧着脏兮兮的孩子们,眸中一片流光闪过。
“不怕我?”那沙哑的声音不怎么好听,带着阴冷的语气倒显得有几分可怕。
临冬王子,是南国一个特殊的存在。是四年前回来的,之所以唤临冬,只因他临冬而生。当时他还是一个可爱粉嫩的男孩,甚至有几分像年幼时的战王殿下。由为是那一双眼睛。
平日里,这位王子极少出入,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下来!就在他回来的第三个月,华妃宫中燃起来大火,而这位住在亲祖母华妃宫中的临冬,险些……丧命!
可惜了,救回来的临冬毁了容、伤了嗓子,性情也随之大变!
看着躲进去的孩子,临冬嗤声一笑,也跟了进去。
看到这一刻,众人脸上大变。正准备起身,却被自己上级拦了下来。
“你拦不住的!”只会招来杀身之祸。他摇了摇头,如今的南国!注定让他们这些忠士失望了――昏庸无道的皇帝、残暴不仁的太子、还有这位……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这下一息,山神象后传出孩子的哭声和尖叫,渐渐的越哭越小,时有时无。
一道阴深至极的笑声传了出来,带着一丝爽快和解气。
少年出来了时,那一袭华裳也染红了鲜血。看来那几个孩子……
老太监迎了上去,面不改色的给少年换上新的衣服。取出帕子,握着那血淋淋的手,仔细的擦了又擦。
许是知道少年性子,老太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
一串细细的脚步声,那么碎,那么轻。逆着光,一身材高挑的白衣女子出现在庙门口。
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冷淡至极,似乎能看透一切。
丞相率文武百官恭立殿内,太子元封高坐殿上,一派肃穆。
“五皇兄身子可还好?”年仅十岁的小元辰一袭暗色长袍,绣着金色蟒纹,腰间一条黑玉镶金的腰带上,挂在胸前的朝珠一摇一晃的。
他端坐在自己亲爹摄政亲王的王座上,一副小大人的做派。
元辰未见过这位兄长,圆溜溜的眼睛充满了好奇。时不时转头瞧,也就没注意使臣已经到了殿中。
“嗯!”元封撇了眼离自己位置越来越远,和小五靠的越来越近的小七弟。
小元辰看了一眼上面不大高兴的大皇兄,麻溜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元辰小心翼翼的挪动身子,向苏璃凰凑了过去。“五皇兄可知下面那人?”
苏璃凰摸着自己的玉佩,抬头望去,不禁一皱眉头。
元辰虽是年幼,却待父行过不少国家,见识广阔,举止倒是比一般王子皇孙沉稳不少。
“兄长常年在碧海青天静养,想来是不问世事。”
“那位是临冬王子!不是个好人”小元辰一个哆嗦,似乎有些害怕。
苏璃凰有些好奇的瞧着这个小七弟。
小元辰倒是把事情原委说了出了。原来七岁那年元辰出使南国,遇到过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临冬王子。
那时他不认得,本来小孩子好奇心就重,瞧着一个奇奇怪怪的人,就跟了过去。便瞧着一个小宫女因为冒犯了他,被虐杀……被吓得当天晚上就生了大病。后来就……
一个没有父母护航的王子能在肮脏的宫廷中存活的如此精彩,可谓不是一般心机。
“这位便是清河郡王吧!倒是生的精致……”沙哑的声音努力变得温和,只见临冬王子送上酒盏。
南国的使臣突然一个个默不作声,眼观鼻,鼻观心。
“倒是比女子还精致……”
众臣闻言顿时收心!瞬间提高警惕,这是要在主人家找事情啊!
南国使臣一个个心儿都提到了嗓子,他国不知道这位爷的德行,他们还不知道吗!可别在这节骨眼儿上……
看着自家太子殿下越发深邃的眸子,百官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苏璃凰看了一眼临冬,低头品着茶,眸色一暗,心中掠过一抹异样,如水过境。
“皇兄,臣弟身子不适。”苏璃凰站了起来,礼数周到的离开了觥筹交错的大殿。
行走在御花园,见佳木茏葱、奇花烂漫、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苏璃凰只手握拳,抵在嘴上咳了起来,从微风中盈盈走过。
突然一双手伸了过来,将一件斗篷给苏璃凰披上,小心翼翼的生怕给苏璃凰弄疼了。
苏璃凰看着肩上的手,这件斗篷她认得,是临冬方才披的。那手,也是缠满了布条,瞧不着一点儿缝隙。
临冬?他也跟出来了?
墨色的眸淡然无波,却又凌厉冷凛,深不见底,两片薄薄的唇微微抿起。
气质是那样的出尘脱俗,如神人般遗世独立。
她没有说话,身后之人也默不作声。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不远处还跟着一个青涩的小侍卫。
她不知道,这一幕正好被出来找她的南暮云瞧见。
南暮云站在白玉桥下,绿意正浓的柳树不偏不倚挡住了他的身影。
他没有上去,就那么静静的躲在,就如同身旁静静流淌的溪水。不叫人留意片刻。
“清河郡王怎可私会临冬王子!”夜孤崖气愤道,一个与自家主子有婚约、一个又是主子喜爱的子侄……真,真是伤风败俗!
这时的夜孤崖似乎忘了!自家主子目前是女儿装扮,在身份上也只能吃暗亏。
南暮云明显不高兴了,臭着一张脸。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心里不舒坦,就好像什么东西快要事情一般。
好想将那个碍事的爪子剁掉!
可不行啊!虽说大王兄好色成性,妻妾不少吧,可整来整去就秋焱临冬俩孩子。大王兄虽说平庸无能,年过四十尚无建树,却是兄弟几个活得最明白的。也正是这位活的比谁都明白的大哥,偷偷的保下了他这条命。
如果不是那年他将自己偷偷藏了起来,那么回到皇宫等待他的,该是和兄长一样的下次。皇后和五皇子不会放过一个对他们存在危险的人……就如同现在,那些人也不忘想方设法除掉他这个祸害。
祸害!呵……那便叫你们都看看,我这个祸害是怎么掀起惊涛骇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