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简双目紧闭,感受着全身气脉内流蹿的热力,似乎原本周流其中的血气已经被点燃一般,现在气脉内流动的是燃烧的熊熊烈火!
疼,全身上下无处不在的疼。
唐简咬紧牙关,石碑上所写的明明白白,生脉境到先天境,就是一个“伐毛洗髓,重铸肉身”的过程,疼那是必须经历的过程。
欲练神功,必受其痛!
而在旁边的白大猫看来,自己的师兄现在就像个烤熟的大个儿虾蟹,身上从甜水村搜刮来的衣服已经燃成灰烬,甚至连毛发都被烧了个干净,暴露的皮肤闪着妖异的红光,皮肉下的气脉明灭闪烁,清晰可见。
地上的湿地冒着腾腾的热气,整个人也渐渐被白气笼罩,他心下焦急,但师兄说过不让自己靠近,也没有办法。
白大猫两人这一路来跟着苏玖和唐简,早已把他们当做自己的仅有的家人,唐简给他的感觉是永远有主意,永远都不会惊慌失措,所以突破境界这种事情,他也一定是确保万全才让自己不要靠近的。
“唉,师兄你可别把自己烤熟了。”
氤氲的热气久久不散,白大猫还是有些忧愁。
热气内的唐简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全身气脉包括脏腑内的,都在冒着明火!
没错,是明火,他虽然看不见,但被火苗舔舐的感觉绝对不会错!
火苗同时向内外燃烧,体外皮肉筋经过炼化之后,一层硬壳紧紧贴在了皮肤上。
体内首当其冲的是被气脉包裹的血管,血管随之融化,全身的血液爆出,又被气脉束缚住,渐渐融入气脉。
血管从此消失!全身血液和气脉内的血气融为一体!
紧接着,是内里的骨骼、脏腑、甚至头颅之内,被气脉之火炼化过后,表面都浮现出一层焦黑的浓汁,唐简有意控制着全身的毛孔,将骨骼上的黑汁由气脉搬运,排出体外,脏腑和头颅内的后天污秽之物则汇聚到肠胃之内,最后上行至喉头,一口吐出。
不知过了多久,笼罩唐简的热气已经散去,湿地上凭空出现一个方圆半丈的龟裂地面,却是已经被他烤干了。
“呼!”
一口带着灰烬的浊气出,唐简睁开了双眼,他全身漆黑,被体内后天污秽之物结成的硬痂整个包裹住。
他站起身,全身的硬痂应声而裂,簌簌掉落在地上,新生的身体光洁顺滑,线条分明,不带一丝赘肉,刚刚长出寸许的头发锐利如针。
“师兄!接着。”
唐简伸手接住白大猫扔过来的一身衣服,是一身絮州常见的灰色细棉布贴身装,朴素舒适,老少皆宜。他抬起手臂看了看,的确,跟苏玖一样,皮肤光洁的连个毛孔都看不见。
低头的瞬间发现自己还在水边,唐简狂笑一声,道:“大猫!看好了!”
再次催动血气的感觉比之前要顺畅了不知多少倍!如果说以前的身体是内燃机,那么现在就是纯电动了,气贯全身末梢也不过动念刹那的事。
他一步踏出踩在水面上,后一步跟上,竟奇迹般的没有落水!
“哈哈哈哈!登萍度水,一苇渡江,不过如此!”
唐简变着花样的在水面上翻着跟头,兴奋的手舞足蹈。
白大猫瞪着一双虎眼已经说不出话了,苏玖一路上虽然也展露过不少功夫,不过冬天没有流动的水,他倒也从没见过踏水如平地这样看起来“很厉害”的手段。
“大猫!醒醒!”
唐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身边,他晃晃头,惊讶道:“师兄,你模样都变了!”
“先天之境,现此生最佳的身形容貌,且有三甲子寿数,哪怕寿元尽时,也身形容貌不朽。”唐简道,他伸出右掌,信步走向第一块石碑,上面记载的是他早已达成的明身外壮之法。
他平平一掌击出,印在石碑上。
“嘭!”
一声闷响,石碑四分五裂!
唐简满意的点点头,“力可开碑裂石!这就是先天境的手段!”
“师兄,石碑里,好像有东西!”
灰尘散去之后,一块指甲大小晶亮的铁片静静的躺在石屑中,唐简捡起来一看,上面都是渺如蚁足的小字,不过先天境同样增强了他的视力,在昏暗的珠光下看这些小字倒也毫不费力。
“嗯,这铁片以高阶的煅焱战意镌刻于上,记载的东西与被我毁掉的石碑一模一样,没有先天境的修为,就无法破开石碑,就算破开了石碑也看不清上面的字。”
他又看了看剩余的八块石碑,“所以,石碑的意义就是引我至先天,后续的境界,看这些铁片也就足够!”
说罢,唐简一步一掌,将八块石碑都击碎,收起了八块铁片贴身收好。
“时辰不早,大猫,咱们上去吧。”
他将手串戴回腕上,提起沉重的单刀用指节叩了叩刀身,笑道:“得想办法问甄老爷要个门面房,咱们得开始做做正儿八经的买卖了,你们的功法迟迟未到,得做好长远打算,这絮州城地处边陲,是个隐居练功的好地方,等我功至英魂境,就启程去南海。”
正午时分,甄府的大厨正在给白霓裳做滋补的药膳。
“霓裳真是与我们有缘,你看这孩子,明明是你的,可是这眉梢眼角怎么就有着我跟老爷的影子呢!”甄夫人眉开眼笑,得知自己女儿没有危险,还和心上人在一起快乐的生活着,她舒心了不少。
白霓裳笑了笑,掩过一丝尴尬,摇着孩子说道:“是呢!甄夫人您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像!”她本来就不擅撒谎,现在更有些脸红了。
甄夫人却没注意,抓过白霓裳的一只手说道:“霓裳,我呀,有个不情之请,你看,我和老爷茗柳一个女儿,现在膝下无儿无女,寂寞的很呐,你要是不嫌弃,就认我做个义母,如何?”
白霓裳一时语塞,“这...”
“好!霓裳你就听甄夫人的!”
唐简和白大猫风尘仆仆的走进会客厅,巨大的单刀用一辆板车拉进了院子,他抱拳道:“弟妹何德何能,承蒙甄夫人厚爱,真是我们一家人的福气!”
“......母亲。”白霓裳低下头,轻轻唤了一声
“哎!好孩子!”
甄茗柳离家已久,甄夫人这一年多来头一次听到这两个字,激动的热泪盈眶。
“既然叫了母亲,那父亲是不是也要叫呀?”
白霓裳抬起头,也叫了一声:“父亲。”
甄瑞池倒背着双手笑眯眯的进了会客厅,见唐简和白大猫在座,问道:“唐小哥,听霓裳说你们俩出去找事做了?”
唐简道:“是,我们也想尽快找些事做,免得在您府上叨扰太久。”
甄瑞池却摆摆手,“见外了见外了!你弟妹都认了我们做义父义母,我们就是一家人,何必见外!不过霓裳还说起,唐小哥有一手打铁的本事?”
“对!在下自幼跟父亲守高炉,抡锻锤,刚才与我二弟出去,也是想找这类的事做,不过似乎都不太合适,唉。”唐简摇着头,满脸愁容,“甄老爷您看,那院子里的单刀,就是我在家时打造的,这一路再苦再累也没把它丢下,就是想用这刀证明我有可以吃饭的本事,可是......”
甄瑞池这才发现院子里的板车,他上前看了看,刀的尺寸让他瞠目结舌,“......你这本事,哪怕是絮州城守军里的铁匠大师傅,也不遑多让!”
“你这一身白净的皮肉,倒真不像是抡大锤的!”甄瑞池回到桌旁饮了一口茶,“既然有技在手,那我甄某人就助你一臂之力,这西苑偌大的地方,离我主宅也远,又有直接开向芦花街的大门,你看看需要些什么,我全给你置办上,我们大胤以武立国,你这一身本事要埋没了,那才是暴殄天物!”
唐简站起身,抱拳道:“多谢甄老爷!别的不劳您费心,我们自己置办就是!只是麻烦您给做个招牌。”
“还叫甄老爷呐?”甄瑞池假装不悦。
“伯父!”
“这才对嘛!你想给铺子取个什么名字?”
“伯父可有笔墨纸砚?笔要大些的,小侄直接给您写好。”
“贤侄还会写字?!”
甄瑞池有些诧异,山野乡民如果说会点粗浅武艺那倒是情理之中,可是会写字的真是不多。
“小侄略知一二。”
不多时,下人奉上了文房四宝。
唐简前世也没学过书法,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也一直都在习武,不过他并不担心。
他见过伍停云这样的书法好手写字,而如今又有了先天境界的身体和控制能力,更有充盈的血气和见过血的双手,要写出一手好字委实不难。
唐简抄起如椽巨笔,饱蘸浓墨,挥就两个大字:
唐锻。
笔力遒劲,能透纸背,更兼有一股猎猎杀气游荡于撇捺锋端,令人望之生畏。
“好!”甄瑞池惊叹道,“贤侄且静候佳音,我一定给你做出全城最张扬的招牌,否则真对不起你这一手好字!”
“那就有劳伯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