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樵哥美梦正酣的时候,有一个人推门进来了。
原来,是刚才跑出去的那个丫头,此刻,她的手里正端着熬好的汤药,丫鬟来到樵哥的床边,笑着对他说道:
“樵哥,这是刚刚熬好的药,你趁热喝了它吧,我来喂你。”
“姑娘,这可使不得,我又不是什么富贵公子,只是一个穷樵夫而已,怎么能承受得起这个福分呢,不敢劳姑娘的大驾,还是我自己来吧。”说着,樵哥伸手就要去接丫鬟手中的药碗。
“那可不行,我不管你之前是干什么的,但是现在,我只知道你是我们家大小姐的救命恩人,甚至可以说是洛家的救命恩人,我可不敢怠慢了你,否则,我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丫鬟一边说,一边拿起汤勺子,就往樵哥嘴里送药,樵哥也不好再执意推却了,只好任凭她伺候着自己。
其实,洛家对待下人,一直以来都是宽厚仁慈的,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非打即骂,所以,他们家的丫鬟也就显得和别的大户人家不太一样,没有那种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感觉,不会时时刻刻都处在一种莫名的恐惧中,战战兢兢,而是处处表现出一种从容,轻松的状态,只听这名丫鬟一边给樵哥喂药,一边继续说道:
“樵哥,就凭你这身体,连老虎都能打死,我看那,根本要不了多少时日,你就能恢复如初了,到时候,准能一下子打死两只老虎。”
“你这姑娘,就会说笑,谁没事儿总想着打老虎啊,实话告诉你吧,我这辈子也不想再见到一只老虎了!但是话说回来,这次打杀老虎,完全是凭靠着运气,下次如果真的再遇上的话,恐怕只有命丧虎口的份儿了。”樵哥看了看丫鬟,笑着说道。
“哎哟!樵哥,我看你这是口不应心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我想想啊,对了,叫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们男人的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之前我还不相信呢,总觉得这话说的有点儿太绝对了,可今天看来啊,这话说的一点儿都不假,连你这么憨厚的人都是这么鬼话连篇的,何况是别人呢?”
“姑娘,你这是此话怎讲啊?我说的可是句句属实啊。”樵哥不清楚丫鬟话里的意思,不解地问道。
“我信你个鬼了!还不承认,好,那我问你,你刚才说什么,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老虎了?还说什么,再也打不过老虎了?”丫鬟继续跟樵哥打趣,他越是认真,丫鬟就越觉得好玩。
“对啊!我是这么说的啊。”樵哥愣愣地看着丫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说什么。
此时,丫鬟突然一下笑了出来,说道:
“我看未必吧,我敢打赌,此刻,你满心里想的都是一只小老虎,并且呢,你还时时刻刻都想再次见到这只小老虎,不但如此呢,你还想时时刻刻跟这只小老虎腻歪在一起,并且呢,此时此刻,这只小老虎恐怕也早已经被你打败了,被你制服了哟!”说着,丫鬟又花枝乱颤地咯咯笑了起来,差点把手中的药碗都打翻在地。
“可不敢瞎说,你这姑娘,可不敢瞎说,不敢瞎说……”直到此时此刻,樵哥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丫鬟话里的意思,赶忙解释着。
原来,樵哥猛然一下子被面前的这个丫鬟猜透了自己的心事,脑子忽然好像停掉了似的,慌乱中,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是一直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句话,最后,他甚至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直接从丫鬟的手中一把抢过了药碗,挡在自己的脸前,拼命地吸着碗里的药,不停地发出夸张的‘嗖……嗖……’的吸吮声,和‘叮叮当当’的牙齿碰击药碗的声音。
好像,声音越大,自己就越自在似的。
对,陷于窘迫的樵哥,急于制造出一点儿声音,好让自己变得轻松一些,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这个滑稽的举动,反而惹得身边的丫鬟更有劲儿地笑了起来。
原来,碗里的药早就被樵哥喝光了,可是,他竟然还在拼命不停地吸着,甚至,吸得反而越来越响了,好像只要停下来,药碗和自己的脸都会掉在地上摔碎似的。
“还有么?”丫鬟好不容易憋住了笑声,故意向樵哥问道。
“恩,恩,快,快了……这就喝完了,不能浪费。”樵哥对着空碗,继续演着戏。
“好喝么?”丫鬟强忍着笑,不停地给樵哥下套,继续问着他。
“恩,好喝。”
“哈哈哈……”听到‘好喝’这两个字从樵哥的嘴里说出来,还说的那么煞有介事,丫鬟实在是憋不住了,疯狂地大笑起来。
“好喝……什么好喝……不好喝的,药能好喝么?想喝自己盛一碗去,给,我喝完了,你……你忙去吧。”樵哥被丫鬟搞得实在不知所措了,竟然装腔作势地对她吼了起来,试图改变目前的尴尬的气氛。
“哟!这还没成我们主子呢,就这么大的气派,等哪一天要是真成了我们的主子,哪还有我们下人们的活路啊?我的天啊,命苦啊!”丫鬟看到木讷的樵哥那笨拙的样子,更想逗他了。
“哎……你说你……你说你这姑娘,可不敢瞎说,你……你……可不敢瞎说……啊!不敢瞎说……”樵哥彻底被这个小丫鬟搞蒙了,又开始不停地重复这几句话了,与此同时,他的眼睛胡乱地看着屋里上上下下的什么地方,一副窘态。
“好了,樵哥,看你也是个老实人,我就不逗你玩儿了,刚才我那都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你是打虎的大英雄,那得有多么大的胸襟和气魄啊,我想樵哥也肯定不会和我一个小丫鬟计较的,是吧樵哥?”丫鬟话锋一转,笑眯眯的说着。
“姑娘,我真是服了你了,心服口服,五体投地,好话坏话都让你说完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依我看啊,下次再见了老虎,我们都躲得远远的,只要你跳出来,对着老虎‘咣咣咣’地说上一顿,肯定能把它活活说死。”听了丫鬟的话,樵哥感到又气又笑,于是,也跟她逗起乐来了。
“哎哟!原来樵哥你也会开玩笑呢,我还以为你是块儿木头疙瘩呢。”
“那当然了,笑话谁不会讲啊,对了,你们家大小姐真的是……母老虎么?”樵哥试探性地问道。
“哎哟!果然是三句话不离意中人啊!不过我要郑重地,负责任地告诉你,我们家大小姐可不是什么母老虎,我刚才那都是逗你玩呢,就算她是老虎的话,也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一只美人虎,她虽然脾气火辣一些,但是心肠可软了,她从来不把我们丫鬟当下人看待,而是当做自己姐妹一样照顾,你想想看,要是换在别人家做丫鬟,我那里敢这样的放肆呢?吓死我也不敢呐!你说对吧。”
听丫鬟说着,樵哥认真地点了点头。
“行了,我还要伺候我们家小姐去,你就在这好好养伤吧,我走了。”说完,丫鬟端了药碗,转身朝着屋外走去。
“等等,姑娘,麻烦你给大小姐捎句话,请她把衣服还给我,我这么一直……一直……是吧,诸多不便,所以,还请,还请姑娘捎句话,把衣服还给我,有劳姑娘了。”一提到衣服,樵哥又想起了刚才洛女在时的情景,突然又变得扭捏了起来,磕磕巴巴地跟丫鬟说着。
听了樵哥的话,丫鬟瞪大了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表情夸张地说道:
“天哪!原来,你光着!一直光着?”
被她这么贸然间一问,樵哥觉得更不好意思了,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继续请求道:
“有劳姑娘了,有劳了……有劳了……”
丫鬟端着药碗,一路咯咯咯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