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正式学书的日子,清欢一早便被红妆闹醒了。
行至扶莘居住的竹苑时,还未入门便听得一阵笛音。这笛音隐隐悲凉,与这春花竟放的春日景象如此格格不入。
清欢不自觉低下头,有些惆怅地想,经过当年一事,他也不再是儿时的无忧少年了。
抬头,微笑,清欢笑着走进了竹苑。
院如其名,入眼便是一大片竹林,其间只留一径通人。过了竹林小路,便见得一副石打的桌椅,别有一番韵味。
此刻,扶莘正坐在其中一个石凳上,春日里的阳光泄了一地,他整个人像发着光。
“扶兄的笛音如此惆怅,莫不是看上了哪家姑娘,求而不得后空在此地悲切。”清欢笑吟吟地调侃道。
昨日一见,她迅速发现了扶莘容易羞涩且经不起调戏的特点,现在就已然能灵活运用了。
“今日拜师,第一要明了你心中所愿。”被调侃的人神色一派肃然地转移了话题。
“我的愿望嘛……”清欢一下子坐到了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曰杀仇,二曰杀敌。”
她一连说了两个杀,却笑得越发灿烂,丝毫没有女儿家面对人命的惧色。
他呷了一口清茶,“这与令尊对我的嘱托背道而驰啊。”
清欢收起了笑意,定定地望着他的双眼。她明白,只有说服眼前这个人,才有亲手报仇的可能。
“我明白,爹望我平安一世,再不卷入这搏命之争,可是他不明白,八年前,娘死在我面前的那一刻起,我便注定这一生都是手握刀剑的人。”
“手握刀剑,你怕是连真正的刀剑是代表着什么都不知道吧。”扶莘自嘲般笑了笑,当初太子府一朝覆灭,他当初的眼神与现在的清欢何其相似,像一匹受了伤的野狼,空余一腔孤勇。
殊不知,世间的痛苦远不止于此。
他站了起来,只留给她一个背影,那么清瘦,柔软的衣袍之下,是肩膀明朗的线条。
“你若在能三日内能让谢尚书轰我出去,才够资格与我并肩。”
入夜,星辰满天。
尚书谢清直的书房内灯火通明。
“参见殿下。”堂堂兵部尚书向着一位穿着黑色斗篷的人跪了下来。
神秘人掀开了斗篷,露出了少年俊美的脸庞,正是扶莘。
“我已然激怒那边,他们很快就会采取动作,谢大人决心要参与此事了?”
谢清直沉默不语,良久,“当年我未能护好太子,如今必誓死跟随。”
他的头扣到了地上,“只是……”
“您说的是清欢吧。”扶莘了然,“若你不愿……”
“覆巢之下无完卵。”经过这些年徒劳的努力,谢清直早已明白,自己的女儿注定是不能置身事外了,不如遂了她的愿,让她照自己的意思活,“只求殿下多给她一些磨炼的时间。”
“我自有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