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梓遥的回复一直到晚上才过来,他估摸着时间,给何曙雪打了个电话。他之前看到消息的时候,就盯着X省两个字看了许久,从里头琢磨出了何曙雪的意思。因而他先是对何曙雪的提议表达了肯定,而后才有些犹豫地问了她:“你想去Y省看看吗?”
何曙雪沉默了很久没说话。
她只去过Y省一次,是在初中时候的一次夏令营,被老师带着来Y大参观。Y大实在是太大了,他们在里头游了两天,觉得腿都快要断掉,却还是因为路线原因,并没有把Y大彻彻底底地逛完。
但Y大现代化和古风古韵毫不违和的结合在她心里留下了万分深刻的印象,她一直到现在都还记得,Y大的学生活动中心旁种着两棵相对而立的晚樱,她去的那会儿没能赶上花期,只能是去网上搜了搜相关的照片,遗憾极了。离开的时候,带领他们逛校园的老师还笑道:“等你们来到Y大读大学,就能亲眼看到晚樱开花啦。”
她一直心心念念着那两棵晚樱,却一直没能看到。
何曙雪迟迟没有回话,阮梓遥在那头等得焦心极了,一面想着是不是太突兀了,一面想着有没有能补救过去的措施。
就见何曙雪终于回了消息过来,她说:“好啊。”隔了几秒又补充一句:“那等元旦假的时候,我们再讨论行程安排吧。”
最后何曙雪和阮梓遥一起换了登机牌候机的时候,何曙雪还觉得有些恍惚。
期末考试那段时间确实是有些兵荒马乱,她仿佛是被许多事情一直推着过完每天的二十四小时,最后在一切工作全部结束之后才落得了个空闲。
因为要避开年关,何曙雪忙完学校工作的第二天,阮梓遥就带着何曙雪上了飞机,飞往X省。
何曙雪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有点晕机,阮梓遥在一边心疼极了,同何曙雪商量着要不要把返程的机票退了改订高铁票,又让她睡一会儿,醒来就能到X省了。
何曙雪没让阮梓遥退票,这寒假边上的,票也不好订,到时候再打乱计划也不好,不用这么麻烦了。她挑了个舒服一些的姿势,维持着被阮梓遥牵着手的姿势,浅浅地睡了过去,中途迷迷糊糊地醒了几回,但又很快睡过去了,一直到飞机快要落地的时候,才被阮梓遥轻声叫醒了。
醒来的时候觉得舒服多了,她小小地伸展了一下身子,又揉了揉眼睛,靠在阮梓遥肩膀上往窗外看。阮梓遥把身子往下滑了一些,好让何曙雪靠得更加舒服,也顺着何曙雪的目光望向窗外。
周围很是安静,时不时有几句轻微交谈的声音,何曙雪突然想,除开大一刚开学和大四毕业那两次,这还是何曙雪头一回和人一起坐上来往临市和X省之间的飞机。她无意识地蹭了蹭阮梓遥的肩头,小声叫了他一声:“哥哥。”
阮梓遥揽着何曙雪,手顺势搭在她肩膀上,听见她叫自己,便低低地“嗯?”了一声。
何曙雪侧过身来,一只手虚虚地搭在阮梓遥的衣角上,提前给他打预防针:“如果我到时候情绪不好,你就不要理我,让我自己缓一缓就好了,行吗?”
阮梓遥心里想着怎么可能不理她让她自己缓和情绪,但面上却还是顺着何曙雪的话答应下来。他顺手捻了捻何曙雪垂在肩头的黑发,暗自思忖着,也不知道何曙雪身上究竟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又该让他多心疼。
可是光是这样想想,阮梓遥就开始心疼起怀里的姑娘来,他把何曙雪又往自己怀里揽了揽,笑道:“没事,现在……已经有人保护你了。”
说的是当时遇见方抒时,何曙雪在方抒的挑拨下出口的那句话。他一直记得。
何曙雪也记得,但她也没想到阮梓遥会在这时候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禁把脸又往阮梓遥怀里埋了埋,同时点了点头。
何曙雪自毕业以来已经好几年没有再呼吸过X省的空气了——她甫一下了飞机,便觉得鼻子有些难受。她捏了捏鼻梁,自嘲道:“好久没来X省,居然连空气都排异了。”
阮梓遥揉了揉何曙雪的头发,去取回了行李箱,一人拖着一个,搭着公交向定好的酒店赶去。
公交车上坐着许多年轻面孔,阮梓遥和何曙雪则是待在最角落的两个座位上坐着。
何曙雪来回望了一圈,同阮梓遥闲谈道:“车上肯定好多X省师大的学生,等会儿到站估计得下一半。”又解释道,“这条线路通向城郊校区,如果不坐校车的话,这趟公交是最方便的了。”
何曙雪趴在车窗玻璃边上往外面看,过了一会儿才重新靠回阮梓遥肩上,小声道:“我大一来报道的时候,和我爸妈也是住的那家宾馆,离学校不远,各方面也都还挺好。”
阮梓遥揽着何曙雪,十分轻松地靠在椅背上,目光却一直没离过何曙雪,听见何曙雪的介绍,轻声“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在听。
公交车驶过一片商业区,何曙雪坐直了身子,弯着眼睛指了指商业区的方向,声音轻快不少,大约是想起了一些开心的事情,她说:“那片商业区后面有一条巨长的小吃街,从街头到街尾可以吃到十成饱的那种。”她轻轻扯了扯阮梓遥的袖子,问他:“我们挑一天来这里吃晚饭呗,真的很好吃的。”
也许是何曙雪触景生情,也许是何曙雪过于紧张,阮梓遥看出来何曙雪情绪不太对劲,话比平时多了不少,像是在刻意挑起话题似的。但也许又只是阮梓遥多想了,何曙雪只是因为觉得阮梓遥没来过X省,所以想要向他多介绍介绍。
何曙雪还侧着头等待着他的回应,阮梓遥拿额头轻轻碰了碰何曙雪的,暂且把心里的担忧疑虑压下来,只是简单地回应了当前的话题:“好吧,但是要吃得健康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