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跪?!”
腾云之上的,是一众位列仙班鹤发童颜的老者。
他们一个个吹胡子瞪眼,恨不得将眼前那一抹墨色身影扒皮拆骨。
实在是太嚣张……太不知进退了!
现如今这女娃已是天庭的阶下囚,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万丈精钢荆棘从无极殿的天顶喷薄而下,如同虚空中垂下的制裁之手。每一根尖刺都意图穿破澹台菁那具破旧的黑铠甲,却又都止步于澹台菁的肩头。
她一人吃力地扛起肩上的重压,高傲的头颅却偏不肯低下一寸。
“我……为何要跪?!”澹台菁近乎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五个字。
高高在上的审视者们一时间陷入无序骚乱之中。
“她澹台菁吃里扒外做了魔界的走狗,现在还想继续坑害我们名门正派,简直是无耻至极!”
“这等孽障从小就顽劣难驯,从不学好,如今竟还公然怂恿我派年幼子弟修入魔道,理应天打雷劈!”
“她滥杀无辜,以致生灵涂炭……”
“她淫荡无耻,专门诱拐正道有为青年……”
“……¥%&(#@)¥#*&)—&—……%¥……”
就在陪审团一阵义愤填膺地指认甚至咒骂之时,另一边的观众席却都抱着吃瓜看好戏的心态,悠闲地等待无极殿的最终判决。
这些个神仙们啊,平日里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聊,太乏味了。好不容易出了澹台菁这么个叛逆的娃子,大家都想看看,这个据说灵基磅礴,命格满点,身负五行灵通的好苗子,到底可以沦落到何等惨烈的境地。
澹台菁一边背负着千金重压,一边环视着眼前无数或怒骂或嘲讽的嘴脸,突然间明白了一件事。
人间也好,天堂也罢,若想看看真心到底有多真,还不如去魔界炼狱来个一日游。
她觉得身上的重担突然倍增,一个踉跄,乱舞的荆棘压弯了她的脊梁。
冷不防一口老血飞溅到地面。
“你太坏了,快去死!”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观众席上飘荡而来。澹台菁认得这个声音。
她抬头搜寻着声音的主人,终于发现了那个扎着两个羊角辫子的小女孩。
她还能清楚的回忆起,一个小周天前,这个叫卜阳子的小女孩,是如何对她喜笑颜开,缠着她讨要人间的龙须酥和花簪子,向她追问人间的种种趣闻。
她又用死一般沉寂的目光扫视着观众席上的每一位出席者,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
她确定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
缥缈的无极殿永远高高在上,居于其间的到底有些什么,谁也不知晓,谁也不透露。
那群陪审团的老白白们,天天以无极殿为中心,肆意意淫‘天道’‘命运’这些东西,她明白,这是无知又无能的表现。
把这么一个模糊的概念当做审判者来摩拜,这是多么可笑。
自己的命,不跪天,不跪地,却偏偏要被这么一个玄虚的东西主宰。
她不甘心。
就凭着这最后一股力道,她赤手抓住肩膀上那带着电火光石的黑色荆棘,一路朝天顶飞升而去。
粗壮的黑色荆棘刹那间失去支撑,猛地将天庭的地面撞出了一个巨大窟窿!
一时间天崩地裂,瑶池之水荡出了千丈浪花,朝着窟窿裂缝处倾泻而下,众位仙人们大都第一次遇到这天崩地裂的场面,哭天喊地乱做一团。
上升的澹台菁只觉得自己正在被脚下一股莫名的力道吸引,阻止她飞往更高处。
她回头俯视脚下,发现从无极殿延伸而下的精钢荆棘居然刺穿了天庭的基底,已越过了七重天,正要冲向人间界!
澹台菁没有多想,点燃丹田内的所有灵基,拼尽全身力气,演化出三味红莲业火,将眼前的精钢荆棘瞬间融化为一捧灰色冰霜。
人间——大宁王朝宏业八年。
夏天的末尾,出现了漫天的黑雪,那是一片灰蒙蒙的惨雾,预示着整个王朝颠簸流离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