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源闻言眉头一挑,心下惊讶,不明所以。
要知宗主李潇然是他师伯,向来待他不错。
其实以前姬雪霜指责没错,林清源确确实实是标准的二世祖,在宗门有实权长老何应龙撑腰,宗主也多加照拂,除了有数几人之外,宗门中少有人敢惹他的。
谁知此刻刚见宗主,还未来得及叙话,便被师伯板着脸问罪,林清源满脸茫然不明所以,只得拱手道:“掌门师伯明鉴,弟子不知身犯何罪?”
李潇然冷哼一声道:“因姬雪盈之事,累宗门受辱一也。因陈启灵之事,累宗门受辱二也。你勿需辨,我知你要讲事出有因。那本派明月长老,你却为何于人前顶撞?”
林清源闻言心下皱眉不已,掌门在上,他又无法讲出是因不满明月长老擅自代师父作主,只得道:“弟子当时怒火噬心,口不择言,此确是弟子之罪。”
李潇然一张脸看不出喜怒:“亲传弟子林清源,你可知在宗内,顶撞长老,轻可说你不知礼数,重则是目无尊长。年前有弟子编排长老,被罚后山面壁三月!你即有同罪,便也去面壁三月吧!你也无需听法了,即刻启程回宗吧!”
面壁三月对林清源而言不痛不痒,他本待领命,却忽地一怔:“师、师伯,你让我此刻启程?”
李潇然道:“不然呢?难道还要让我送你回去?”
林清源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四目真人讲法,明是莫大机缘,且他还想禀明师尊,回林家寨镇守,一来帮助两位师兄打理俗务,二来又能就近照顾父母,岂不美哉?
只是师伯这一严令,一切计划都如流水,他不愿领命,但于人前又无法抗命,只得呆立在那里。
好在师父何长老马上站起道:“师兄,此刻四目真人讲法,只怕不妥!”
李潇然摆手道:“师弟,长老之位尊崇,几年前有弟子背地妄言你行止,当时也是面壁三月。如今此子当面顶撞长老,罪责甚大,若不严惩,如何服众?“
说来宗主提到的几年前之事,因当时林清源、何长老接连负伤,消费了太上长老数枚“九转金丹“,太上长老一脉几位弟子背后说何长老把太上长老所炼金丹当成自己的,接连去打秋风之事。
当时何长老闻有此言,一怒之下邀来几位长老公证,将所居翠微峰相抵,互相两清。公证完毕,也不管几位弟子接是不接,直接带着林清源、姬雪盈搬至寒翠峰。
因此事外人看来便是几位弟子逼走长老,惹得太上长老出关,严惩了那几位弟子,更命人去请何长老回住翠微峰,却被何长老回拒。
当时那几位弟子,只是背后议论长老,已经被罚去后山面壁了。林清源当面冷嘲、顶撞长老,落有此罚,也是应当。
只是何长老一向护短性子,别人被罚自是大快人心,自己弟子被罚,那就大感心疼了。
当下只摇头道:“不妥,不妥。“
只是师兄拿几年前自己旧事堵自己的嘴,也无法强辨,在场诸人明月长老板着一张冷面,是指望不上。师无方虽然众人看好,但终究小了一辈,不能正面驳回宗主决议。
再看那心武长老,还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只手拿着棋谱,一只手拈着胡须,正自摇头晃脑呢。当下不由好气,手上一探,将棋谱抢到手中。
那位杜长老当下一惊,抬头看去,棋谱已经落在何长老手里,忙道:“老何,你做什么?有话好说!“
何长老道:“老杜,现在宗主师兄要罚清源这孩子去后山面壁呢,你怎么看?“
杜长老接口道:“去就去呗,我们那时候哪年没有被罚去后山。好了,快把棋谱给我。“
这何长老怕是连四目真人即将讲法都忘了,何长老手持棋谱大声嚷道:“老杜,那你送清源这孩子回宗去吧。四目道兄讲法,想来你也没有兴趣?“
杜长老急道:“老何你不要激动,不要动到棋谱。我送就我送,呃,不对。“这位长老此刻方才明白过来,大声道,”师兄此事确实不妥,四目道兄讲道,对清源这孩子来说是为莫大机缘,怎能错过?处罚太重,不妥。“
李潇然长叹连连:“哎,你们啊。对弟子太过纵容,只怕一时纵容,万世之患。此次为兄便要专断一回了。”
杜长老摇头道:“不妥,不妥。”
此刻师无方亦开口道:“掌门师伯,清源师弟品行优良,根基深厚,听四目真人讲法,又是难得机缘,此时处罚,确实不妥。”
“这个……”李潇然为难得眉头都皱成川字,回头向明月长老问道:“此子之过可大可小,端看明月长老如何决择了。”
当下何长老龙、杜长老、师无方三人齐齐望向明月长老,那明月长老缓缓站起身来,却向着林清源道:“清源师侄,你可知我回宗之后,处罚姬雪霜后山面壁六月?”
何长老、林清源二人听了齐齐皱起眉头,这位长老这般提法,难不成是坚持要处罚了?
当下林清源道:“明月长老果决明断,不过刑罚之事,林清源作为弟子,无权过问,师叔也无需告知。”
明月长老淡然道:“我处罚姬雪霜,非是要挟宗主师兄也惩处于你。而是姬雪霜确于人前大丢宗门颜面,其行有偏,其心有戾气。你当时指出本长老峰中弟子心偏正途,却是金玉良言。”
她转身对李潇然道:“宗主,若是劝誎长老,那便不当罚。”
李潇然闻言道:“好,难为师妹你想得开。此事就此揭过。清源,你且再向明月长老赔罪,你确有人前言行不当之过。”
这其实是属于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了。林清源刚才竟然真以为宗主要遣他回宗,白白担心了半天,当下便拱手道:“林清源再向明月师叔请罪,弟子确实言行狂勃冒犯长老。”
明月长老摆手道:“无妨,只要你以后对盈儿好一点,我便不究。若是哪天让我听闻你待她不好,届时定不轻饶了你。”
明月长老前一刻还和颜悦色,后半句竟然疾颜厉声起来。
林清源忙点头应命,只是内心轻叹,不知此生,还能不能再见师妹之面呢。
他正自暗自感伤,忽地耳边听到宗主传音道:“源儿,你师与宋长老已经针锋相对,若再恶了明月长老,在长老堂便十分弱势。若明月长老跟宋长老连成一气,纵然我与你师联手,也不过跟他们斗个手平。今次只能委屈你了,师侄勿要心存芥蒂才是。”
林清源闻言轻轻点头,今天不过是宗主假意怪责,他自不会放心里去。
现在几位长老中,宋长老跟师父几乎闹翻了,他执掌刑律,威权极重,若是几年前,师父自能跟他抗衡,但现在伤损之躯,那就难说了。
看杜长老抢回棋谱,一副雷打不动模样,多半别人不惹到他,他也不会出面主持公道。若是明月长老跟宋长老连结,哪怕有宗主偏帮,多半师父也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