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源在何长老袖中,只感他一身道威凛凛而发,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之势。往日听说长春真人与师尊名声相近,今天师尊何长老和掌门师伯都在,想来若当真动手,长春真人只有吃亏的份。
就在这时,却听四目真人道:“几位真人莫因此事置气。此事还需听那弟子意见,应龙真人可将那弟子放出,看他如何答话。”
何长老闻言轻嗯一声,长袖一抖,林清源、林清源二人只觉眼前一花,已经置身大殿。林清月抬头一见这么多“仙人”,吓得抓着林清源衣袖躲在身后。
林清源轻拍她肩膀以示安慰,转过身来忙向诸位真人行礼:“一剑宗弟子林清源见过掌门、师尊,四目真人、长春真人。”
他点明自己是一剑宗弟子身份,已经隐晦讲出自己立场,在场众真人各个都心细如发,谁人听不出。果然宗主李潇然和师父何长老脸上越发从容了,倒是长春真人一脸凝重,但眼中却斗志不减,想来还是要论是一论。
再转看四目真人,只见四目真人眸子开合,似蕴无量乾坤,双目一对,林清源心头一惊,连忙移开目光。
四目真人微微一笑,开口道:“此次几位真人争执,是因清源小友合了长生堂‘心木’筑就道基而起,小友可详说此事。”
林清源闻言心头一沉,只是在场几位都是顶峰真人,当下便将事情原原本本讲述。本以为讲出玉隐真人是因自己合了心木,没了附身依托,故尔陨落之事,长春真人会有见责,偷眼望去,却见几位真人面色如故,便放心讲下去。
一直讲到最后,点明自己答应接受玉隐真人传承,因感其诚拜他为师,并可在力所能及之时相助长生堂。听到这里,长春真人脸上黯然。
林清源将此事原委讲清,师尊何长老从容至极,悠悠道:“此事因果现下一目了然,我派林清源筑基之时,得了贵派至宝心木之助,筑就无量道基。何某大感盛德,他日贵派有难,何某亦不会坐视。当然,若是长春真人不舍心木,不愿结此善缘,相信何某还薄有身家,与心木等价之物,还是拿得出的。”
长春真人心下盘算不止,忽地叫道:“应龙真人且慢了!此事还需问当事弟子意思。”他转过身对林清源悦色道,“清源小友,我为玉隐真人师弟,按方才所述,你当叫我一声师叔。方才你讲师兄最后力竭,未将功法全授于你,可对?”
林清源不敢欺瞒,便道:“真人容禀,当日玉隐真人确是拼尽全力,想将一篇功法灌顶予我。只是时间即短,晚辈又资质驽钝,故此未曾有体悟。其后再力搏巨熊……此刻静下心下回思,那功法已经忘却泰半,只恍惚知道名为枯木逢春功。非是小子推脱,玉隐真人所传功法深奥难懂,以晚辈之能,是无法领悟的。”
长春真人点头道:“孩子,这原怪不得你。你师父所传枯木逢春功,有夺天地造化之奇,向死而生之妙,只有结成金丹修成神通之后,才能缓缓思悟。孩子,你可知我师兄玉隐真人此前未曾收徒,你是他唯一之徒,当传他一身衣钵?”
这长春真人将言语转到了道统传继上,非止四目真人不便开口,连何长老都无法帮腔。林清源张口结舌:“长春真人,晚辈本记不得玉隐真人所传许多。更何况其后颠簸良久,又有恶战,实已忘得差不多了。未能善承、广大玉隐真人一脉衣钵,非是无心,却非凡俗小子所能啊。”
长春真人摆摆手道:“此事岂能怪罪与你。孩子,我与你实说,我与你师玉隐真人为一师所授,虽各有际遇,但他之所学,我十九都会。我为你师叔,如今你师不在,代传衣钵也无不可,只是现在下却大是为难。”
他不待林清源应声,便道:“那枯木逢春功乃长生堂顶峰绝学,乃是门内真传方能掌握的道家正法。贫道虽有心将此法尽传予,以补你师玉隐真人憾事,只是门规如铁,难有逾越。门内的几位长老、两位太上也定然不肯。小友不若也挂名至长生堂名下,如此老道传此功法,其他人便无可指摘。未知小友意下如何?”
旁边何长老听到“你师玉隐真人”几字,倍觉刺耳,强自忍耐听到现在,终于明白长春真人意图,当即就要反言相讥,只是话到嘴边,忽然想到,若是这孩子能学了枯木逢春功,岂不更好?当即不再多言。
只是场中林清源却摇了摇头:“多承真人美意。只是我师何长老所传功法,已够今生受用不尽。长生堂若有事,小子但有可帮之处,必定拼力而为,却也不敢再作他望。”
长春真人闻言面色灰败,只站在那里,即不开口应承,也不严辞厉喝。
此刻却听四目真人道:“长春真人,所谓收徒,本是因缘所定,岂能由人。贵派与此子亦算结下善缘,此子条理清楚言辞恳切,所言亦是正理。”
长春真人闻言良久方叹道:“罢了,岂是强求能得。只是这枯木逢春功,嗯,罢了,老道再作个好人!老道回宗之后,即禀明两位太上,力争说服其他几位长老。到时依旧能授你此功,只是,少年你可明白,长生堂非是老道一言堂,成与不成都是难料。”
林清源闻言心下感动,他其实自见到此老以来,就一直试图撇清关系,但听此老这般言语,也不由心下动容,忙躬身再谢。
何长老在旁大喜过望,忙道:“长春真人大德,何应龙同样感同身受,何某也多谢真人宏量了。”
此言也是不假,若是长春真人一直揪着林清源合了心木筑基之事不放,只要心木,众人怎生给他?便是打碎林清源道基,使他从头纳气重修,也得不来个心木。何长老之前就怕长春真人一拍两散,以此要挟那他便只能让步。
自己多年爱徒,足传自己衣钵,足以光大本门的良徒,要被别人夺走,难怪他要臭着脸,此刻见长春真人已无此意,心下大喜连带看长春真人都顺眼了许多。
旁边宗主李潇然亦笑道:“玉隐真人对我一剑宗弟子大恩,长春真人对这小子大德,一剑宗铭记于心。李某返宗即备薄礼,以补贵堂心木之缺?”
长春真人一扬拂尘:“免了!心木归我师兄玉隐真人所有,此子即是我师兄传人,便是把心木点了烧了,也自由得他。此是师尊对徒弟苦心,何必一剑宗诸位补偿。”
这位真人不要补偿,显然是要林清源是玉隐真人徒弟之名坐实。李潇然心下疑虑,但看林清源亲师何长老都未曾介怀,转念一想,何必跟已逝道友置气,当即便点头称是。
四目真人见大家并无异议,便对林清源道:“小友当知,那心木为长生堂有数至宝,当年玉隐真人也是因缘所至,方能持有。小友即得玉隐真人传承,他日当择一道德之士,传他玉隐真人正法,令他复归长生堂门墙,此事可应否?”
林清源点头道:“小子受长生堂大恩,无以为报,此事可依。”
李潇然、何长老闻言齐展笑颜,只长春真人无精打采。人才难得,在他看来,如林清源这般的人才就很是难得,便是再寻良徒,也未必便有此子惊艳。四目真人见状,神念传音几句,长春真人马上精神振奋,目透奇光。
李潇然、何长老二人互望一眼,心下只嘀咕,莫不是四目真人还应了这长春子什么事?却让他高兴成这样,不过细一想此事自己没有吃亏,也就不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