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坐起身,“今儿个是什么好日子?”流香招呼着丫头们给清焰洗漱,说:“小姐还不知道呢,今儿个卫国公府的老夫人亲自来府里,还能是什么事儿?”
清焰皱眉,问道:“别卖关子了,快与我说,是什么事?”
“自然是为了言小相爷和小姐您的亲事。”流香搀着清焰坐到梳妆台前面,“今儿个可要好生打扮一番,小姐脸色比前几日好多了。”清焰端详着铜镜里自己的脸,说:“言小相爷,言镜浔?比我大了六岁都多,怎么母亲相中了言相爷?”
流香一边给清焰梳头,一边说:“小相爷风度翩翩,面如冠玉,比小姐大六岁又如何?恐是未遇良人才等到如此,更说来女子早嫁,男子可不愁。”清焰点点头,“今儿个就穿之前那件鹅黄色衣裙吧。”
慢慢,慢慢顺着侧面的长廊走到前厅,听见前厅里热闹着说话声,她不想进去,自嘲地笑了笑,怎么觉得里面好似洪水猛兽,走进去就是后半生的深渊。院子里花落了,比宫里落的慢些,花树上还有零零落落三两朵,枝桠还绿着,日子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
“清焰给母亲请安,见过卫国公夫人,见过相爷。”
前厅里人见清焰走进来,赶紧热络起来:“清焰姑娘快坐,莫要多礼。”清焰站起身,坐到一旁的下座。抬起头打量着来人,六十几岁的人,保养的还是很好,仔细盘好的发髻里杂了一半是白发丝,倒也看着慈祥许多。
“清焰姑娘果然是名门闺秀,知书达理,容貌非凡。”卫国公夫人笑着看清焰。“夫人谬赞了。”清焰回话着。
“清焰姑娘在宴会上我是见过的,如今近看,更是别有一番韵味。”清焰闻言看向说话的人,说话的人是言镜浔。今日穿了一身银白色锦袍,似乎是刚下了朝,发丝全绾在玉冠里,比起那日卫国公府宴会上随意穿着的样子,多了几分雍容。
“相爷说笑了,不过深闺女儿之姿。”言镜浔听了浅浅一笑,偏身接过随行侍女递过来的名册,“护国公夫人,清焰姑娘,此次拜访意欲向清焰姑娘求亲,只是不知清焰姑娘意下如何?”说罢翻开名册,略扫了几眼,示意流香接过名册。
流香将名册递给清焰,清焰摆摆手,说:“不知道相爷为何向我求亲?”
言镜浔面上还是那副温柔的笑,“清焰姑娘倾国倾城,性子温婉,才情横溢,我自然是倾慕。”清焰闻言笑道:“相爷说的可不是我,我只一介平平女子,如何入得了相爷的眼?”
“清焰姑娘是觉得我大了六岁,觉得我配姑娘不上了。”言镜浔收起扇子,在鼻尖上敲了敲。清焰道:“相爷折煞我了,我怎会如此般自觉?”
卫国公夫人开口道:“既然两个孩子相谈甚欢,那这亲事就早些定下来,老身也好放了心。”大夫人接话说:“卫国公夫人所言有理,递了名册这三媒六聘就成了一半,嫁妆礼单的事儿还请大夫人随本宫到正院商议,让清焰带着相爷去花园转转。”
清焰闻言站起来躬身应是。
目送两位夫人出了前院,清焰偏身对言镜浔微微颔首,道:“相爷请随我来。”言镜浔展颜,慢悠悠踏着步子跟上小姑娘。“清焰姑娘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清焰正自顾自往前走,快了言镜浔两步,闻言停下脚,回头说道:“既然相爷开口了,我也不妨说了,相爷为何求亲与我,我还有二妹赵清灿,为何是我?”
言镜浔勾起嘴角,颧骨上两块肉圆圆的鼓起来,“因为清焰姑娘很可爱。”
“仅仅是可爱吗?相爷是聪明人,明白人,想必这之后还有更多的缘由,相爷不如说明白点的好。”清焰摇摇头,抬眸对上言镜浔的眼睛。
言镜浔仔细端详着眼前的脸庞,细细分辨她眼睛的颜色,细到看见她眼眸里倒着映着一个小小的自己。看了会儿,移开眼,“清焰姑娘是长公主殿下的女儿,更是护国公府的唯一嫡女,护国公府和卫国公府爵位最高,结亲百利无害。”
“百利无害吗?相爷今年二十有三,早该心有所属,如今向我求亲,是为何?”
言镜浔闻言歪头抿起嘴,缓缓道:“清焰姑娘大可放心,不论我是否心有所属,成亲以后清焰姑娘都是我的正妻,我自会待你好,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如无变数永不纳妾。”
“相爷这话意思是要与我做表面夫妻?”
言镜浔点点头,说:“是这意思,我知道你与凤吟两情相悦,在宴会上就看得出来,婚事是两国公府定下的,我是不愿意忤逆祖父祖母的意思,也请清焰姑娘宽心。”遂轻轻叹了口气说,“凤吟的事举皇城都知晓了,虽然我也不愿意接受,可事实确实如此也无人能改了,希望清焰姑娘放下这些事,放心与我成亲,即使不钟意我,也好宽心顺遂,白头偕老。”
清焰眼看着言镜浔嘴唇一开一合,吐出那个魂牵梦绕的名字,眸里失了神,淡淡笑道:“相爷心宽,我自然也心宽,既然相爷敢如此立誓说永不纳妾,我自然该识趣知礼。成亲以后相敬如宾便好,相夫教子守着卫国公府安稳度过一生,我觉得也是好的。”
言镜浔摇着扇子,笑着径直往后院走。二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看着亦步亦遂,却各怀着心思。清焰看着言镜浔的背影,悄悄数着他身后衣服花纹的枝数,越数,数出了声,“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
言镜浔忽地回过头,吓了清焰一抖,“清焰姑娘可是在数我身后衣襟的花枝?”言镜浔俯下身,笑着看清焰。“相爷怎么知道我在数什么?”
言镜浔忽然愣了愣,脑中浮现起来模糊的幼时的景象,有个小女孩跟在身后:“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