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鲜,这是个神奇的国度,就像它的呼号一般,古老、鲜为人知的神秘——这便是它给所有外人的印象。
但这个地方却很容易到达,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能够找到,因为三岔河的源头便在这里,沿着三岔河逆流而上直至河水源头就到了——当然,这条路,很少有人走过。
身下左腿腿折处随着脉搏的跳动规律地向心口传来阵阵剧痛,这不得不让文佳走走停停,河道沿岸的潮湿让她感觉自己像极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多病老人。想到这里,她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就像人们总是在不经意间会回想起自己从前那些尴尬的行为时而忍俊不禁一样;但她很快就止住了后续的笑声,因为笑声永远不能掩盖疼痛。
她就这样一瘸一拐地一路向西北,在茫茫天地间显得那么渺小,如此孤独、可怜,她甚至连一根撑身子的木棍也没有,河道两岸只有在河风里横七竖八的枯黄草枝,两脚在黏湿的草地里压出两排深浅不一、不多会儿便会被泥水浸透的脚印……她抬眼望去,连一座山的影子都没看见,何况三座……
剩下的路不知道还有多远。
夜里凝结的露水潮湿了她裹在身上厚厚的麻衣,白日里的阳光好似没有一点温度一般,一个上午都没能将衣物烘干,文佳只能依靠走动时身体散发出的热量;虽然腿伤依旧疼痛,但一身湿物带来的粘稠感让她明显地不舒服。显然,今天是个好天气,这里的天空似乎比南边更蓝,白云也更加明亮,也多了一丝清冷,越往北,越是如此,就连这里的阳光都是冷色的,也是冷的。
顺流而上,出了青州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一个人,她起初的时候倒是遥遥地望见过一片灰白的隆起,她知道那是紫达王朝的军帐,但却一个人都没有看到,想来大概是由于这边天气太过寒冷的缘故。相距遥远,也没人能够注意到河边模糊的女子身影,她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在一片白色中消失。将河边遇到的那个“好心人”施舍的银钱全部用在了路费和食物之上,几天过去,现在一点都没能剩下,然而她还是没能看到传闻中的那三座山——三岔河的发源地:梅里雪山。在这种条件下,生火是不可能的事,她已经吃了两天的生鱼,都快要吃吐了,那股恶心的腥臭味,刚抓起离了水面不停张合蠕动的鱼嘴像极了蒸腾的粪便,直叫人倒胃。自离开青州伊始,文佳已经走了足足五天,远方依然遥远。
她已经很累了,望向河道的视线传回来抗拒的信息,食道内的作物在疯狂反抗,麻木的脚丫缝里挤过发酵过杂草的淤泥,让她第一次有了松懈的念头,水流尽头的茫茫然似乎坚定了她那个刚萌生的想法。
于是,她右脚纵身一跃,更换了行进方式,不在走路,如风过燕尾。
不得不说这样做有些冒险,但她已经足够倒霉了,想来不会再因此发生什么意外。
人事总是很奇怪,怎么倒霉怎么来,还总是在你看到希望或者放松警惕的时候。
她看见了山,头顶雪白的山巅;也看见了人,一身红衣的女人。
远远的,那红衣女人站在河边,光着的脚掌浅浅放入水中,明亮的阳光反射出水面的粼粼波光和腻滑的脚丫,那是一双极好看的双脚,白皙,修长;那是一个极好看的女人,高挑,精致;那是一双妩媚又让人惊悚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不敢靠近。
“你生的挺好看!”
这不是文佳的话,而是红衣女子说的。她远远的就看见了文佳,可在她开口之前,她都不曾侧头。
文佳暗道不好,转身就要逃离,可就在她发力的那一刻,红衣女人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文佳甚至觉得她已经紧紧地贴住了自己的后背,像是黏在了一起一般,让她动弹不得。
文佳只得回头,她几乎垂直仰着头。她太高了,比自己整整要高出两个头。
这是一张精致秀美的脸,明致的五官完美地整合到了一起,构成了这张男默女泪的俏脸,清丽之中兼有刚毅,柔美又不失阳刚。
“不男不女的变态。”文佳下意识在心里诽谤出气道。
高挑的身材非但让红衣女人看起来没有丝毫臃肿之态,反而更显苗条,搭配上她一张万里挑一的俏脸,当真是世所罕见的美人,可文佳总是心口一种说不出的厌恶——因为对方显然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姐姐你生得更好看。”文佳笑嘻嘻说道,心里却是想着:“我见过比你好看的多了去了。”
红衣女人很体贴地与文佳拉开了距离,不再让文佳高仰着头说话。“谢谢啊!”
红衣女人嫣然一笑,“你生的是很好看,修为也不错,就是太小了。”
文佳低头看向自己那微微隆起的胸脯,再瞅瞅对方的,的确是小了点,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说你人小,不是你的胸脯。”
她说的话和脸上的表情更让文佳厌恶了,现在她真正开始担心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红衣女人故作姿态地上下打量了文佳一番,稍后得出了她的结论:“跟我走吧,我可以治好你的腿,可以给你漂亮衣服穿。”
“像姐姐你现在穿的这样吗?”
似乎对文佳的识趣感到很满意,她开心笑着说道:“你也喜欢这身?”“看来我们很投缘呀!走吧,我这就带你换洗一身。”
说完就俏步走来,修长的四指拉起了文佳冰冷的左手。手心处传来的暖暖温流让文佳刹那失神,一刻间只想要美美地躺下睡一觉,忘却这些天来积聚的疲乏;她在竭力抵抗来自对方施舍的温暖,但一切努力都令她感到无能为力。
残阳下拉出的两道倩影在梅里雪山的的白色幕布里缓缓消散。遥遥望见雪山上一片片艳红的花瓣摇曳而下,而天也快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