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瀛坐在将军府里靠围墙的那棵树上,晃悠着双腿,抬头看透过树叶打下来的斑驳光点:“你快上来,我带你翻墙逛别人家院子,不隐身的那种。我早就想试试了,可是以前都没机会,我听人说这样可刺激了。”
徐鹤清三两下就踩在墙头上:“要是发现了被人撵着跑更刺激。”
徐鹤清挪了两步,伸出手去牵季瀛:“小心点,别摔了。”
季瀛把手递过去,看着站在太阳底下的徐鹤清和他被夏风吹动的衣摆,脸上的碎发也被风吹得四处飘拂。
“我这么厉害能摔得着?你小瞧我。”季瀛跨到墙头上,松开徐鹤清的手,“唰”的一下跳进院子里,抬着头得意的看着徐鹤清,“爬树翻墙,就没有我不在行的。”
徐鹤清也一下跳到院子里,压低了声音:“快走吧,等会护卫巡视到这里,你就连逃跑也在行了。”
季瀛带着徐鹤清在院子里躲躲藏藏的走着,一边走一边感叹果然是武将,家里走的是恢宏大气的风格,看起来略显朴素。
服侍的奴仆看起来也不太多,走路起来好像都带着风,清爽干练。
他们跳进来的院子比较偏,靠着奴仆们住的厢房,绕了好几段路才到将军府中心处的位置。
两人在路上听丫鬟们闲聊,知道府中女眷都住在西院,正要偷偷摸摸往西院去,却听到门口小厮大声通报。
“温昌公主到--”
“等等,等会再走,我要看看这个温昌公主是不是昨夜那个。”季瀛拉着徐鹤清往人们不注意的角落走。
“你昨夜又没看到她长什么模样,怎么知道她们是不是同一个人。”徐鹤清像个布偶一样,季瀛把他往哪儿带他就往哪儿跟,一点多余的话都没有。
“听声啊!”季瀛探头往外边看,只看到浩浩荡荡一群人,最前头的少女衣着鲜艳华丽,想来是那温昌公主,“她声音娇滴滴的,好认得很。”
季瀛突然转身对着徐鹤清,两人凑得很近:“你们是不是就爱这种娇滴滴的声音?听一听心都酥了一半?”
徐鹤清低头看着季瀛扑闪扑闪的睫毛,透亮的眼睛像是最上等的琉璃珠,脸上还有细碎的汗珠,在太阳光底下亮着晶莹的光。
“我喜欢你这样的,不用说话单看着我,我的心就酥一半了。”徐鹤清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微微低下头盯着季瀛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喜欢你的小脾气,喜欢你的任性,喜欢你的所有。”
“就我这样还任性?”季瀛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这么善解人意娇弱可怜,有什么苦都自己吃下来,都不舍得给人发小脾气的。”
季瀛突然伸手拉着徐鹤清的领口,脸上是装出来的凶狠,把人一把拽过来:“我也喜欢你。”
徐鹤清正要说些什么,季瀛却松了手,偷偷摸摸跟着前边那群人往东院走,还时不时回头看他有没有跟上。
那就以后再说吧,反正日子这么长,有些话不用说出口,她也一定会知道的。
季瀛带着徐鹤清趴在窗外偷听,她本来想按照话本里写的趴在房顶上偷听,奈何日头太大,而且这青天白日的屋顶上多出来两个人,太引人注意,不得已只能挨着墙根偷听。
“吴伯父,昨夜我和父皇已经商定好了,由清伶妹妹代替吴哥哥去西秦做人质。”跟昨夜一样娇滴滴的声音,叫季瀛听了就头疼。
“这怎么能行?!”听起来得有四十了,这吴将军年纪也不算小了。
“伯父,你难道忍心让吴哥哥去当人质吗?他不光是我们东秦的将军,也是您的儿子我的夫婿啊!您忍心看我嫁过来守着这空空的院落吗?”娇滴滴的声音哭着诉情,只是这里面也不知道有几分情真。
“公主,你可有想过,国家,自然是国事在前家事在后,我不能因为我的私欲把苏临留在我的身边。清伶送过去他们发现是女儿身,届时战火难免重燃,皇上让我当的是保家卫国的将军,我不会拿苏临一个人的命去赌不知几何百姓的命。”吴老将军声音变得有些急促,但是话语里都已经拒绝了这个温昌公主。
季瀛不喜欢这温昌公主将吴家小姐推出来挡刀剑的做派,却又对她怀有一种微妙的同情感,家国大事里往往都是儿女情长最先做出让步。
“伯父,只要上书一封递到西秦去,告诉他们吴家哥哥自小体弱多病,在前线杀敌的将军一直都是清伶妹妹,这件事只有父皇同您,还有我知道,任他再怎么派人来调查也是查不到的。”公主啼哭不止,算得上是哀求。
“可清伶……毕竟是我的女儿啊!你让我怎么忍心把她送到西秦那样的地方去?”沉沉的声音里满是挣扎和疲倦。
季瀛耳朵贴着窗口,惊讶不解又带着愤恨,这就变卦了?这就同意把自己女儿送过去当人质了?
“有人来了。”徐鹤清看季瀛偷听得入神,没注意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不得不贴着季瀛耳朵提醒她。
季瀛听得正入迷,被徐鹤清一句话吓得心都漏跳半拍,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这儿感觉没地方躲啊?”
徐鹤清捏了个法诀,将两人的身形隐去:“此刻倒也庆幸能捏个法诀隐去身影,不然今日这护城军要在城里四处搜寻我们两个了。”
季瀛看着一名陌生男子走近,前面院门边站着的侍卫要给他行礼,被他抬手制止了。
来人看来有点地位啊。
男子本来想推开门,却听到里面的谈话声,顿了一下往季瀛他们这儿来。
季瀛推着徐鹤清往后退了好几步,盯着来人看。
剑眉凌冽,双眸清澈,面相轮廓冷硬,周身都带着肃杀之气,穿的是玄青色的长袍,活脱脱杀神面相。
还挺俊。
“多谢伯父成全我跟吴哥哥,我会让父皇派上最好的暗卫保护清伶妹妹,也会让西秦的人照顾好她。”温昌公主十分殷切的声音从屋子里透出来。
“苏临天资聪颖,又是我与明霜唯一的孩子,若不是迫于无奈,我又怎么忍心将他送过去,只是可怜清伶了。”
“吴哥哥会理解您的,只是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他比较好,他性子直,只怕是不能接受这个做法。”
季瀛看到来人听了几句之后,脸色阴沉,手也攥成拳头的模样,握的紧紧的,透着青白的颜色。
里面的对话还没有结束,来人已经拂袖离开,季瀛扯着徐鹤清的袖子跟上去。
这两人的对话已经没什么可听了,还不如跟着这个人去看看,她猜这就是那位年少有为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