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到景桦宫里就看到在倚坐在莲池旁拿着佛理书的盛衍,盛衍低着头,爽朗道:“回来了?怎么用了这么长的时间?”
徐鹤清没有急着答话,只慢悠悠的踱着步子往盛衍那里走,坐到盛衍对面才开口:“碰到了个魄,让他跑了,再去追时间就长了点。”
盛衍一听徐鹤清这样说,把手上的佛理书放下了,笑着打趣:“出去了两百年,连个魄都能放走?”
徐鹤清抬眼看了看盛衍,叹了一口气:“难怪你这几千年像个铁树不开花,果真是榆木脑袋。”
盛衍听了这话皱了皱眉,脸上带着疑惑看向徐鹤清,眼睛里都带着要他解释的意味。
“没抓到再去找,相处的时间就多了。”徐鹤清声音淡淡的,缓慢的挑起眼皮看了一眼盛衍。
盛衍摇摇头,手指在桌子上点了两下:“啧啧,心机深沉,怕是小瀛得让你吃透了。”
说到这儿徐鹤清就头疼:“连一个才同行一天的魄都知道我的心思,明里暗里也提醒了她不少次,她怎么就是不开窍?”
“她不就这样吗?你在凡间里提醒的还少?”盛衍哂笑,他近千年来看到徐鹤清吃瘪的时候,也就是徐鹤清撞上季瀛了。
“再耐心点,她总会感受到的。”盛衍给自己倒了杯茶,又伸手给徐鹤清倒了一杯,“你把事情都说清楚了没?”
徐鹤清盯着面前的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怎么说,怕她怪我骗她,她最恨别人骗她了;又怕她怪我擅作主张,把她带来这九重天上,孤零零的一个人,亲人离世,悲伤不忍。”他抬头看了一眼盛衍,“这个事还跟你历劫有关,不好多说。”
盛衍听他说了一大堆,连连摇头:“就连这个表明身份你都做不到,你再跟她亲近下去,你能保证身份永远不暴露?要是暴露了,怕是到时候她更恨你,那时你又如何应对?”
徐鹤清垂着眸,没回答。
季瀛一路往自己仙府里溜过去,怕在路上碰到李蕴仙君,遮遮掩掩到了仙府里季瀛才松了一口气。
季瀛将碎琉璃放在宝匣中,又安安分分的上了锁,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开始犯愁。
碎琉璃有好几片,现下只找到了这一片,也不知道其它的在哪。
她右手无意识的抓住左手手腕,摩挲了几下,突然想起盛衍借给她的流萤镯还在徐鹤清手上。
她懊恼的趴在桌子上,她不知道徐鹤清九重天上的仙府在哪儿,而且白公子的事情结束了她也不好再去找徐鹤清。
季瀛觉着这事儿结了,往后两人应该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趁着现在两人关系还热乎,还是得找时间去找徐鹤清把镯子拿回来,不然过段时间怕是她上门了徐鹤清也不知道有她这号人。
其实她现在也挺矛盾的,她总是从徐鹤清的身上看到徐青的影子,于是不由自主的去接近他,而后又惊醒,知道他们不一样,开始保持距离。
单就在荒陵的这一路上,她已经这样往复循环很多遍了,她太渴望再见到徐青了,哪怕是别人身上的影子,她都想要去拥抱。
仔细的琢磨她对徐鹤清的情感,说是仰慕其实更是尊敬。
打她来这九重天时,徐鹤清就已经在守着墨仓山了,越在这儿地待久了听到关于徐鹤清的传言就越多。
那些个情情爱爱的不少,更多的是他领着天兵天将和魔族抗衡,守着四海八荒的万物生灵。
那时她就想起同样是为了百姓生计的哥哥和徐青,披甲上阵守护家国。
后来她跟盛衍往墨仓山那边走了一趟,没见到厮杀的场面,倒是挺安宁的,不过那股子肃杀劲是散落在各个角落的。
盛衍是来同徐鹤清安排换防的事儿,她一个低阶女仙,还是盛衍怕她在九重天里呆着不习惯硬是带出门的,不好进军营主帐,只在军营里转圈圈,四处看看。
人在的地方就会有八卦,人越多八卦越多。
季瀛在这儿军营里打听到不少关于徐鹤清的八卦,多都是赞扬他体恤下士,身先士卒,是个好将领。
她听多了觉得无趣,正抬脚要走,却听见那些士兵讨论起千年之前的那一场仙界和魔域的大战。
起因是那个老魔王不服仙界处处欺压魔域,带着部下就和镇守墨仓山的仙界将士们打了起来。
在那场大战中,徐鹤清打了大大小小无数的胜仗,把魔王打得节节败退。
墨仓山是仙界和魔域的交界处,但凡是两处地界里有点身份的都不呆这儿,这儿多的是小散仙和魔力低微的魔族。
那魔王见事不好,竟然要活活的吸干了人身上的术法去提升自己的法力。
附近的散仙早就叫徐鹤清给安置好了,只剩下那些个魔族。那个老魔王也是狠心,自己族里的也能狠得心去下手。
别的仙家将士只惊叹魔王的狠心,徐鹤清却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一力同那魔王抗衡。
别的仙君劝他说让他们内斗,这样回头更好打。
徐鹤清却回答道:“犯我仙界的那些魔族,我必定不会让他们逃了,但是这些魔族他们没有做错什么,他们只是在这儿安安分分的修炼,生活,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我不会让他们白白丧命,诸位仙君有自己的考量,这是理应的。但我不能看着众多生灵枉死,我的心里会愧疚难安。”
就是那一战,才让徐鹤清在天族里封了第一神将的称号。
死生大义,徐鹤清早就明白清楚了,他能不顾自己的安危去保护那些魔族,才是让季瀛最震撼的地方。
听到这儿,季瀛也不再听八卦,而是转悠到徐鹤清和盛衍呆着的主帅营帐边上,想看看徐鹤清长什么样子,但是转悠了半天也不见有人从营帐里出来,只得找了棵树,窜到上面躺着睡个午觉。
再醒时是军营里换防的号角响了,真的是震天响,第一声就把季瀛给吓醒了,差点从树上栽下来。
季瀛靠着树坐了起来,望见一个人穿着一身银白色色的盔甲,带着一队天兵往外走。
“褒公鄂公毛发动,英姿飒爽来酣战。”季瀛轻声念叨,她发现徐鹤清带的队伍都很精神,没有一点儿散漫。
盛衍在不远处朝她招手,她拍拍手上的细碎枯木,往树下径直一跳,迈开步子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