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鹤清坐在椅子上,看着季瀛就着那支白蜡烛把信烧了,一缕一缕的烟飘散在火光上,最后只剩下些黑灰洒落在地上。
季瀛捏了个法决把地上的黑灰都处理干净,正想把烛台放回桌子里面,抬头时却看到挨着这间屋子的另一间屋子里好像有光。
季瀛举着烛台走了两步,站在门口往外探头:“仙君,那儿好像有光,要不要出去看看?”
徐鹤清抬头就看见季瀛举着烛台往外瞧的样子,像个从龟壳里探出头的小乌龟,呆头呆脑的样子很可爱。
徐鹤清觉得自己完了,季瀛怎么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能让自己觉得她可爱。
“好。”徐鹤清站起身来,拂了拂衣服上的灰尘。
季瀛手上拿着烛台带徐鹤清在院子里走,她嫌烛台光暗,不过手头上又没有什么能照明的物什,只得将就。
来到门前季瀛停了下来,退到一边整个人对着徐鹤清,举着个烛台像是个丫鬟:“理应仙君先进这道门,这才能显出我对仙君的尊敬。”
徐鹤清看着她一副伏低做小的做派,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烛台,推开门:“我拿吧,这蜡烛容易滴蜡,回头烫着仙子了。”
这是季瀛生平第一次看到棺材,黑漆漆的沉木,在烛火光下闪出一两处沉闷的光亮。
季瀛伸出手想去碰这棺材,还没碰到又缩了回来,心里怵得慌:“怎么还有副棺材摆在这儿?别说晚上了,大白天看到也瘆得慌。”
徐鹤清注意到棺材盖没合死,垂眸思索,很快就想到了什么:“这棺材里的人,我们认识。”
季瀛刚下去的鸡皮疙瘩又起了一身,她哪里认识这里的死人。
死人?
白宣?!
季瀛见徐鹤清手上拿着烛台不方便,于是自己伸出了两只手把棺材盖推开。
果然,一身白衣的白宣躺在里面,季瀛感觉跟他们见到的魄不太一样,但要细说又指不出来哪儿不一样。
“仙君,我怎么瞧着这白公子跟我们看到的不太一样?”季瀛手支在棺材上,扭头看向徐鹤清。
“他的身体没有腐烂,而且面色红润,像是睡着了。”徐鹤清感受到萦绕在白宣尸体上的妖气,伸手去探,果不其然,是那只狼妖的气息。
“白宣身体里有那只狼妖的一半内丹。”徐鹤清把烛台摆在棺材边上,把左手解放出来。
季瀛凑到棺材边上,看着白宣的尸体,心中满是不解:“那可是狼妖内丹,阿如烈怎么用来保存尸体了,那他这是想好了要死啊!”
“这儿只一半,那还有一半呢?”季瀛抬头看向徐鹤清,两只手扒拉着棺材。
“还有一半用来配着玉琉璃碎片养白宣的魂了。”徐鹤清倒是没想到,这狼妖好不容易才修成人形,杀人的时候那样果断,反倒是人死了,又是养着魂又是养着尸体的。
季瀛眉头都皱起来了:“他这样费心费力的去养着白公子的魂和尸体,那当初怎么就能狠下心来杀了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被我们遗漏了?”
徐鹤清抬眼看了一眼明明灭灭的烛火:“大抵在那封信里,不过现在信已经烧了,这个故事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徐鹤清将棺材盖合上,正要叫季瀛往外走,却听季瀛望着棺材低声说话,似乎有什么为难。
徐鹤清朝她走近两步,把她吓了一跳。
“仙君走路这么轻是故意来吓人的吗?!我现在心都跳到嗓子眼了,突突突突的。”季瀛垂下头叹了口气,脸上还带了一点被吓到的惊恐。
“是仙子想事情太入迷了,说说吧,是什么让仙子这样为难?”徐鹤清伸手顺着季瀛的后背轻轻的拍了拍,给她顺气。
季瀛注意到了徐鹤清的动作,身体有一瞬间僵硬了一下,往旁边轻轻退了两步,不留痕迹的避开徐鹤清的手:“苦恼着怎么把这棺材带走,答应了白公子让他和阿云合葬的。”
徐鹤清感受到了季瀛的抗拒,心里叹气,太急了,面上却不显露,只当是没有事情发生过,轻声道:“仙子不必忧虑。”
随即抬手,只眨眼间季瀛就看不到这副棺材了。
季瀛脸上很平静,点点头,装腔作势的说道:“那我们走吧,那个墓群应该是在村子后边。”
心里却直叹气,同是九重天上的人,她便不能施个术法将这样大的棺材直接带走,自己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修为啊?
季瀛嫌手上拿着烛台麻烦,正巧这天上的圆月倒是亮得很,便将蜡烛熄灭了,摆在这间屋子里。
两人几步便走到院外,季瀛轻轻的将院门合住,心里叹息,这个地方此生怕是不再见,这段故事也就此结束,那些恩与怨都随着他们的消亡消散了,只有这儿的山水依旧。
两人将白宣与阿云合葬在一处,季瀛从自己的凌虚袋里拿出一壶酒,往地上倒了三道,将酒摆在两人的墓前。
“前尘往事都不作数了,这三杯酒,当是我喝了你们的喜酒,愿你们来生还能再遇,做一对恩恩爱爱的夫妻。”
季瀛做完了这些事,深吸了一口气:“走吧仙君,这儿的事了了,也该走了。”
徐鹤清看了一眼李姜云的墓碑,再把视线放回季瀛身上,轻声温柔的回答她:“好。”
徐鹤清就这样跟着季瀛,两人并肩的走着,一步一步的离开了这儿。
季瀛问他:“仙君这次回来是墨仓山处有什么变故吗?”
徐鹤清摇摇头:“从千年前墨仓山就已经平定了,虽说在边界,但是一直没有什么事儿发生。”
“若是一直平静怎么会将您派去哪儿守了两百多年?”季瀛本来以为是魔域要有什么动作,仙界才将徐鹤清派去镇守,现在听来却不是这样。
“是我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天帝罚我去抵过。”徐鹤清垂下眼眸,将眼睛里的情绪全部盖住,有的事,季瀛不用知道,她只要开心的活下去,就什么都是好的了。
季瀛点头,也不多问。
两人在南天门处分别,各自回府。
徐鹤清带着和季瀛重逢的欢喜,扭头换了条路去找天族太子盛衍。
询问了路上的小宫娥后,得知盛衍在自己宫殿内参悟前段时间西天梵境佛祖留下的佛理,便径直往他的景桦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