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兰歆姑娘为什么治好我们之后就急匆匆的走了?”
“你当人跟你一样是来灵兽山脉玩的吗?”
“咋说话呢,谁是来玩的,我那是陪你...唔...”
还在斗嘴的符峰被赵升阔一把捂住了嘴,示意符峰看向前方。
符峰这才注意到自己面前的不远处,那被一人高的灵草几乎遮住了大半个身躯只露出点点皮毛的灵兽。
“是噬灵兽。”赵升阔小声道。
符峰扒开赵升阔的手,小心翼翼地往前探了探头。他当然知道噬灵兽,那号称是灵兽山脉守护神的名号几乎响彻整个世界。
早在百年前,极北冰原还是所有探险者想要一睹的圣地,是传说中的神罚之地。听说那里会有落不下的太阳和数不到头的黑夜,会有灵力构成的炫光笼罩在那里,当你探及深处之时,甚至可以听到神的低语,那是神的领地,所有想要窥探的人都将会受到严惩。
这种奇闻传说吸引了不知道多少勇士大能想要去一探究竟,一睹神的风采。
然而横越了整个天云洲的灵兽山脉就是神之领地的坚固的防线。那些想要窥探的人们自发的组成团队想要跨过那条防线,那也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们对灵兽山脉的第一次探索。
那是历史的光辉伟绩,人们用生命的代价血的教训换来了各种灵兽山脉的珍贵资料,用一往无前的求知欲拨开了灵兽山脉一层又一层的神秘面纱。
其中血液泼洒最多的地方,就是噬灵兽群居的地方。那是一种看起来极其温顺的灵兽,不少探险者也是被其外表所欺骗,结果却死于非命。
它们无所不在,可能你踏上灵兽山脉的那一刻开始,它就潜伏在你的身边观察着你,它们并非食肉,反而是以空气中的灵力为食,遍布在灵兽山脉的每一处,它们一边观察着这些入侵者的一举一动评估着他们的实力,一边用它们独有的方式召唤族群,所以往往人们可以发现噬灵兽的时候,就是它们准备将你撕成碎片的时候。
守护神的称号也因此而来。
然而终究还是有人踏上了那所谓的神之领地,却看到了和传说中完全不同的光景——是千万道落雷砸在冰川之上,随处可见的残肢断臂,冰棱上的血液长出寒霜,整个冰原上是此起彼伏的惨叫,那些妄图抵抗的人们终将在落雷的洗礼下化为飞灰。
也是从那时候起,天云洲首领王辽颁布法令,不得再有人进入极北冰原并派重兵把守,自此,极北冰原有了新的名字——神罚之地,对灵兽山脉的探索,也随之画上了一个句号,只留给世人万千遐想。
此时的符峰和赵升阔,已然落入了噬灵兽的狩猎网中。
两人对了下眼神,抱着侥幸心理先是蹑手蹑脚的走了两步,直到听到了来自于噬灵兽的吼声后,才终于不再隐藏,拔腿就跑。
可哪里还有机会,只是顷刻间,将近十头噬灵兽就围了上来,封死了两人所有的退路。
“该死。”赵升阔低声骂道,手中的争锋早已嗡嗡作响。
“还好数量不多,还有机会。”符峰也是将刚刚修复好了的苍生拿在手里,顺便向赵升阔那边后撤两步。
“小心点,这东西能吞噬灵力。”
“还用你说!”符峰紧了紧手中的灵兵,率先朝着面前的噬灵兽冲了过去。
“莽夫!”赵升阔看着已经和噬灵兽打起来的符峰,也只能一咬牙冲了上去。
只有当真正交上手,才知道这些噬灵兽果然名不虚传,和其他只会横冲直撞靠蛮力的那些灵兽不同,六只噬灵兽配合策应极为有序,俨然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小队。
“这些畜生怎么这么聪明!”符峰眼看一招得手,马上就能解决一头噬灵兽,却不想被侧面杀出的另一头硬生生的逼退,眼看自己不仅扑了个空还受到了不轻不重的抓伤,只能怒骂道。
“你当都跟你一样是个莽夫!”另一边的赵升阔也是被各种牵制,无奈退回了符峰身边。
符峰看着逐渐缩小包围圈的七头噬灵兽,恨得咬牙切齿。
“跟我一起冲。”
“打反手。”符峰刚重振旗鼓准备再次杀出,就听到身后赵升阔小声低语。
符峰回头看着神色严峻的赵升阔,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下心态,收招格挡。
包围圈一点点的缩小着,符峰赵升阔两人早已背靠在了一起,眼看着猎物已经到了无法反抗的局面,七头噬灵兽几乎是同时向两人扑来。
“跳!”赵升阔大喝道,符峰应声跃起,被火焰包裹的苍生朝着扑来的其中一头噬灵兽奋力砍去,却不想那噬灵兽似乎早有准备,两侧的噬灵兽伸出锐爪就向符峰挥去。
半空中的符峰眼看避无可避,干脆一咬牙也不做躲闪,狠狠地朝着眼前那头噬灵兽砍去。
赵升阔没有动,一股寒气自他周围铺开,寒气所到之处化成薄雾,甚至于他脚下也蔓延出厚实的冰层。
“冰封千里!”空气中的薄雾应声绽放,瞬间化成七个冰晶牢笼精准的将那扑在半空中的噬灵兽们囚禁其中,手中争锋空挥,原本包裹在刀上的冰棱更是朝着那笼中困兽爆射而去。
符峰眼看着局势扭转,手中火光更盛,竟是一刀下去连笼带兽一齐一分为二。
眨眼间,七头噬灵兽就被两人尽数消灭。
“厉害。”符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噬灵兽们,由衷的称赞道。
回答符峰的却只有赵升阔做到一半的白眼,人就已经向后仰去。
“还没恢复好?”符峰连忙搀住要仰倒的赵升阔,这种程度的灵力消耗是不可能有如此反应才对。
“没什么,就是每次用完这这个术法,就会有点脱力。”赵升阔晃了晃脑袋,示意自己没事。
“这样的术法怎么会对灵力有这么大的消耗?”符峰搞不懂。
“不是灵力透支的那种脱力。”赵升阔指了指自己的头:“是这里。”
符峰一边搀着赵升阔,一边用手摸了摸赵升阔脑门:“没明白。”
“其实我到现在也搞不太明白,这个术法就是你当初说的,靖王一念冰封千里,就是使用的这种术法。”赵升阔实在是有些乏了,也不管地上那还被冻着的噬灵兽的碎块,拉着符峰就坐了下去。
“你那时候可以学术法吗?”符峰找了个稍微干净的地方,他不是很喜欢聆听的人,但偏偏对符煜和赵升阔有着难得的耐心。
“晚上的时候可以偷偷翻进藏书阁看些东西。”赵升阔揉着太阳穴,额头上是细密的虚汗。
“第一次施展这个术法是我刚刚踏入凝实境的时候,那一次我昏迷了整整十天。”赵升阔声音虚弱道:“当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昏迷,以为是方式上的错误,醒来后我仔细回忆书籍上所说,重新施展了一次。”
“结果呢?”
“又昏迷了十天。”
符峰愣了一下,不知道要怎么接这句话,半晌才试探性的从嘴里蹦出来三个字:“记错了?”
“不可能,那本术法我看了不下百次,早就能倒背如流了。”赵升阔摆了摆手:“等我再次从昏迷中醒来确认过时间后,我就开始检查起来自己的身体,发现不但没有一点损伤,甚至于对灵力的掌控都更加细致,你弟弟有修炼过术法吗?”
“没,我们刚开始修行的时候李伯说术法要等到境界高一点才能学习,就一直推迟了。”符峰挠了挠头,心想我倒是学过个抑灵术,也没什么感觉。
“所以从我踏入凝实境后,我就易容去了天机宗,想看看那些人是如何修练术法神通的。”
“所以你能进天云试也是靠天机宗的名额进来的?”
“没有,学了两天我就跑了,进天云试我是通过散修身份进去的。”
“吃不了苦?”
“开玩笑。”赵升阔站起身活动了起来:“他们天机宗教学简单易懂,选一些入门术法给你修练,一直修练到你施展这个术法能够得心应手的时候,再给你更复杂的。”
“那我也能去教学生了。”符峰挠了挠鼻子。
“不过倒也算有收获,天机宗认为人的脑子里也有一种力量,相比较灵力境界来说,脑子里的这种力量更为重要,但这种力量是无法通过吸收灵力来提升。”
“靠一次一次施展术法?”
“对,这种力量要靠术法锤炼。事实也就是如此,你看我现在再施展就不会昏迷了,只是稍微有些虚弱。”
“是什么感觉?”
“好久没睡了一样。”
“就这天机宗也能当三大门派之首?”
“传说天机宗的老祖,凝实境就可一念万法,如今更是识天境大成期正在闭关准备迈出最后一步了。”
“行,够牛。”符峰站起身拍拍手,也懒得再听这些自己听不懂的东西:“成念境早晚都能达到,早一天晚一天能够一念万法也无所谓了,上马不?”
“上马?”还在做简单活动的赵升阔还在被这句话问的一愣,符峰就把他往身后一背:“你不说你感觉好久没睡了吗,我今天也给你当次苦力,你放心大胆的睡吧。”
“行,那你跑快点,当马也要当好马。”赵升阔一点也不客气。
“行,您老请好吧。”符峰背着赵升阔一个踏步就朝着山脉深处飞奔而去。
人类是世界上最勇敢的生物了,当他们刚刚学会了用石头制作武器的时候,就敢于和那些长着獠牙的野兽以命相搏。
以文明的开始为起点,世代的势力更迭让这个世界永远都保持着活力充满生机朝气蓬勃,一刻也不会平静。
可土壤下永远藏着腐朽,总有一天人们会在翻土时将腐朽挖出成为滋养大地的新的养料,周而复始年复一年,在腐朽之上滋养腐朽,建立崭新的世界。
世界的一切都是如此,在重复间化为历史,却终将构成一个完美的圆。
“你有没有感觉,我们这个世界是不完整的。”好像是在和符峰讲话,又好像赵升阔的自言自语。
“你还不睡!”符峰气结:“再不睡自己下来走了啊!”
“睡了,晚安。”
符峰感受着背上传来的轻微鼾声咧了咧嘴。
小时候符峰觉得自己是个很奇怪的人,那些他认为不重要的,无需计较的事情,大家都觉得重要,大家说那叫规矩,是理所当然要遵守的东西。
可符峰不喜欢懂规矩,他不喜欢被人鞍前马后的照料,不喜欢教书先生要他在学堂里舞文弄墨,不喜欢一板一眼的写字,不喜欢脸上随时挂着微笑,不喜欢想说的话要在肠子里拐弯抹角的再过滤一遍,他觉得那样说话还不如放个屁舒服惬意。
直到长大他才知道他确实是一个奇怪的人,像他这个年纪的的孩子早已是满腹经纶寒窗苦读,写下精忠报国的豪言壮语,他却不以为然,学堂结业时自己龙飞凤舞在纸上写出的“我自逍遥”四个大字直接让教书先生看的噔噔噔后退了好几步,更是成了那些同堂学生们背地里的笑料,但他仍不以为然,甚至将那四个大字专门找人裱了起来扔在了自家的书房,只不过现在还能不能找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再到现在,符峰才真正了解了自己,生于豪门望族,见惯了常人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的珍奇异宝术法神通,他只是一个没有欲望的人,只有没有欲望的人才不会被那些所谓的规矩束缚。
他更是对别人说他莽撞冲动的言辞嗤之以鼻,如果这样的人都可以做响彻整个天云洲的天之骄子,那又有什么不行的呢?
“规矩本身就是因为不完整的世界才诞生出的产物。”符峰心中暗道。
“不守规矩,但会永远守护规矩。”这是符峰想起自己最疼爱的弟弟时,又偷偷在心里对自己说的话。
天光乍现,一道如同白昼般刺眼夺目的光柱刺穿秋日的阴霾沉闷捅进了天云洲的灵兽山脉深处,抚在了正背着熟睡的赵升阔疾行的符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