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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前往圆丘

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火光,我心里一下有些慌神,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才不负这些天来观中道友们对我的饮食照顾。但回头转念一想,不就是一场火灾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关己,还是不要去管这些闲事吧。

提到闲事一词,我这才想起沐纯子来,他要是有个什么闪失,那可就不是什么事不关己的闲事,这份责任可就大了去了,我可承担不起!

想到这里不由得心头一紧,连忙循着上清宫方向,一路飞奔而去。

在林中山道上左拐右拐,没多久就到了上清宫大门外,还没等我进入观里,只见上清宫大门内人影晃动,一群道士跟在慌慌张张的沐纯子身后,从宫门内蜂拥而出。

沐纯子站在众人前面,抬手指了指浓烟方向。越过层层山林的上空,仍然可以看见浓烟在空中形成的一道黑影。

看到沐纯子安然无事,总算让我松了一口气。

一个留着八字须,面容清矍、形象清逸的年轻道士迎了过来,拱手说道:“这位施主,你来得正好,请你带沐纯子回去,顺便通知清虚观的道友们,一起前往上皇观帮忙救火。”

“我不回去,我也要去救火!”沐纯子一脸的不乐意,不等我回话,就自作主张地做出了决定。

“沐纯子,你要听道长的话,小孩子家家的,救什么火啊,你就别去添乱了。”

说着我牵起沐纯子的手,拖起他就往山下走。不料沐纯子使劲挣扎,赖在原地不肯跟我走。

我只好停下来,俯下身看着他的眼睛,劝说道:“我们得赶紧回去,叫上你师兄他们去帮忙,人多救火才会更容易,你说是吧?”

清逸道士安排好众人回去寻找救火用具,这才走了过来,对仍然杵在原地赖着不走的沐纯子说道:“这位施主言之有理,时间紧迫,容不得半点耽搁,你还是一起回去叫人帮忙要紧。”

沐纯子无奈,赌气地甩开我的手,独自一人气冲冲地往山下走。

我朝清逸道士笑了笑,拱手与他告辞,转身朝沐纯子疾步追去。

两人马不停蹄地往清虚观匆忙赶路,没想到刚过跑马坪,来到一条岔路口,便看见山道上十余人行色匆匆,迎面而来。

“大师兄,玉真观着火啦,上清宫请师兄们一起去帮忙救火!”沐纯子远远看见这一行人,便对走在最前面的人呼喊了起来。

等这群人走近,我这才看出为首的正是先前见过,那位身材结实的长须道长。

“我已经知道了,刚才一位上山打柴的乡民发现上皇观失火,已经赶来通知了我们。”长须道长说着看向我,继续道:“事不宜迟,我们得尽快前往帮忙救火,还得有劳你将沐纯子带回去。”

“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沐纯子见已经完成清逸道士的嘱托,一心想要去凑热闹。

长须道长面色一沉,不由分说地回绝道:“救火之事非同儿戏,极为凶险。你就不要去了,老老实实地回清虚观去。”

沐纯子看见长须道长严辞拒绝,本来张嘴还想继续争争辩,却突然闭口不语,转身一溜烟似的往清虚观方向跑。

“好生在观里呆着,哪里都不许去。”长须道长仍然不放心,朝沐纯子的背影大声叮嘱道。

“道长,让我跟你们一起去救火吧。”

这些天一直在别人道观里蹭吃蹭喝,假若在这种情况之下还不尽一份力,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了。

“这倒不必,沐纯子生性执拗,我担心他又使性子胡来。你尽快追上去,以免多生枝节,拜托了。”说完,长须道士带着众人,沿着一条通往柏灌台的山间小径,匆忙赶往上皇观。

我目送长须道士等人离去,回头一看,哪里还有沐纯子的身影。

就刚才三两句话的功夫,这个小道童怎么就跑得消失不见了呢?

情急之下,我忙不迭地一路奔跑,想尽快追上沐纯子。谁知一路追赶,却始终不见他的踪迹。

我心想是不是因为两次被阻拦下来,不准他一同前去救火,以至于自个儿生闷气跑了回去,连忙加快脚步一路疾奔,生怕他路上有什么闪失。

我心急火燎地冲进清虚观前院,大声呼喊:“沐纯子,你在哪,回来了没?”

悄无声息的清虚观中空无一人,我侧耳倾听良久,却始终没有人回答。这个调皮的小道童,该不会是跟我赌气,躲起了迷藏来了吧?

“哇,什么东西好香啊!你快出来,我们去看看师兄们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好吃的。”我无计可施,便想用美味的食物引诱他现身。

四下里一片寂静,屋里屋外不见一个人影。

即使是像吃饭这样的头等大事,也没能将沐纯子引将出来,这一反常现象,不由得让我更加地担忧起来。

我一间挨一间地往几重大殿里搜寻过去,边找边喊:“沐纯子,你快出来,别闹了啊。”

幽暗的大殿中气氛森然,一尊尊神像低眉垂眼,对于我的焦急呼喊,完全无动于衷。

我打小就不喜欢在庙宇宫观中长时间逗留,因为神仙、菩萨太过于庄严肃穆,让人又敬又畏。此时却迫于无奈,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大殿深处找去。

等我来到道士们起居生活的后院,才从一间屋子里传来一声喝问:“是谁在外面?”

“道长,打扰了。我是住在隔壁别院中的张墨,请问沐纯子回来了没有?”

“咳~原来是张信士啊,贫道并没有听到他回来,会不会是贪玩忘归了?”

“不久前他还跟我在一起,我一路追了回来,但并没有找到他。”

“再过些时辰天就黑了,这孩子可千万别出了什么危险。贫道染了风寒,不得以只能在屋里卧床静养,其他人又救火去了,恐怕还得请你帮忙找他回来,咳咳——”

屋里的人说着,止不住地剧烈咳嗽,听起来似乎病得不轻。

我一听沐纯子没有回来,这下彻底慌了。这小道童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必然难辞其咎,到时该如何跟彭观主交待?

想到自己竟然连个小屁孩都看不住,我心里既紧张又自责。慌乱之下,只好沿原路返回,细细查看山道两旁,是否有打斗或者野兽出没的迹象。

来到先前遇见长须道长等人的岔路口附近,才在一个山道拐角处,路旁齐腰深的草丛里,看到方圆两尺见方的范围内,枯草被压折了许多,地面上依稀可以辨认出踩踏留下的脚印。

如果不是自小跟父亲学习追踪识痕之术,几乎很难发现这些微不足道的痕迹。现在的问题是,这些踪迹是谁留下的,不会是沐纯子吧?

对于沐纯子的固执和任性,我已经有所领教。他两次想去上皇观都被阻止,以他的秉性,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也不定。闪念间,我心里陡然一寒,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不好,这沐纯子难道——”

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个固执的沐纯子,一定是躲在这里,等我从他身旁经过之后,偷偷跟着长须道长等人往上皇观去了!

先前我与长须道长说话时,这个调皮的家伙悄悄先走,原来使的是障眼法。也怪我追得心急,所以没有看见他中途躲在这里,这才与他错过。

一时之间,竟让我有些哭笑不得。唉,这个爱耍小聪明的沐纯子,你也太调皮些吧!

知道了沐纯子的去向,心里总算安心了许多,既然这沐纯子执意要去上皇观凑热闹,就由他去好了!

刚转身往清虚观方向走出没多远,我陡地停下了脚步。若是就此返回清虚观,显然是极不负责任的。

我踌躇片刻,最后长叹了一口气,自语道:“不行,我得跟上去看看。”

趁着太阳尚未落山,我沿着长须道长一行走过的山间小径,迈开大步往冒着浓烟的柏灌台圆丘方向追去。

隐没于荒草中的小径狭窄而陡峭,但对于自小在荒野中反复磨炼的我,这倒不是什么难事。没花多少时间,就从跑马坪下降到一条幽深的溪谷里。

谷底有一条清澈的小溪蜿蜒流淌,两侧坡地上生长着笔直修长的高大青竹,显得格外的清幽宁静。

在溪水一侧,有一条石板铺就的道路,一头穿过一座两峰对峙的峡谷通往山外,另一头,则顺着小溪通向渎山前的柏灌台圆丘。

沿着石板道溯溪上行,来到一处丫字形两河路口,路口周围散落着几户青瓦泥墙的山村人家,但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两河环抱的中间耸立着一道高大的圆丘,这应该就是沐纯子口中所说的,张献忠埋藏大西国宝藏的柏灌台峰岭了。

我走近路旁的一户人家,想询问上山的道路,谁知敲门呼唤了许久,却一直没有人应答。

无奈,只好在丫形路口附近四下寻找,最后顺着右侧溪流走了半里左右,才找到了一条上山的石阶道路。

这条山道的铺路石棱角光滑,看起来时代非常久远。

只有香火旺盛的山中道观,才会将道路修得如此规整,而且香客来往频繁,以至于将石阶踩踏得如此光滑,我猜想此路应该就是通往上皇观的山道,于是沿道而行。

山路在翠竹修林中曲折上行,不断向山上延伸。路途中经过了两座规模不菲的观院,来到一处陡峭的坡岭前面。

日落西山,暮色渐浓。环顾四周山峰,我已经爬到柏灌台圆丘的山腰地带,而起火的上皇观,就在面前这处坡岭之上。

在这处陡峭的坡岭上,一条长长的石梯从坡脚向坡顶延伸,目力所及之处,一眼看不到石梯的尽头。

石梯宽约数尺,全部由打磨平整的条石层层砌筑而成,石梯踏步两边的梯带纵贯上下,连成一条工整的直线,两石相接之处,竟然还用楔形石卡相互卯接,以防松动滑脱。而在宽大石梯的两旁,栽植着高大整齐的松树和柏树,将这条古老的石梯山道掩映在苍松古柏之间。

一眼望不到头的石梯,整齐罗列的苍松古柏,无处不在的精致考究细节,显现出比清虚观、上清宫等观院建筑更加强烈的庄重与气派之感,让人明显地感觉到上皇观的与众不同。

顺着石梯往坡顶攀爬,当我气喘吁吁地来到石梯中上段位置时,石梯随着山势,逐渐开始变陡,以致于不得不手足并用,才爬上坡顶。

坡顶之上,是一个数十亩大小的坪坝。一片规模宏大,气势恢宏的观院建筑围合于宫墙之内,露出琉璃屋顶上的一重重翘角飞檐。

在石梯的尽头,左右各矗立着一株两人合抱、高大粗壮的参天古杉,鹤立鸡群般突兀于周遭的山林之上。古杉后面的山门匾额上镌刻着“上皇观”三字。

山门里烟雾迷漫,人声嘈杂,一应人等正在忙着提水灭火,对于我的到来浑然不觉。

我喘了几口气,正想步入山门找长须道长询问沐纯子的情况,却见山门外暗淡的光线里,突然闪过一道影子。

一个身材矮小的人正探头朝山门一侧的远处张望,回头发现了我的到来,缩着脑袋悄悄地躲到了山门前的高大石狮后面。

我踮着脚尖悄悄接近此人藏身的位置,一个虎扑跳到石狮身后,伸手抓住此人的衣领,把这个偷偷摸摸的家伙揪了出来。

“张墨哥哥——”手里的这个人抬起头来,面色尴尬地笑着叫道。

这个喊得如此亲切的家伙,不是沐纯子还会是谁!

“啊,果然是你!”我松开沐纯子的衣领,气冲冲地责备道:“你这个不听话的家伙,怎么到处乱跑,想吓死人不成啊!”

“嘘——”沐纯子扯着我的衣袖让我蹲下身来,示意我不要出声。

“你这是又要玩什么新花样——”我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恣意妄为的小道童。

“别出声,有人在偷看。”沐纯子悄声打断了我的话,指了指山门左侧远处茂密的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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