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的上午,谢沐瑶正在房间里休息。酒店的工作人员给她打电话,说是有东西要转交给她。她起床收拾了一下,将门打开。
“谢小姐,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您的朋友让我们把这些东西交给您。”他左手提着一个黑色的笼子,右手拿着一个牛皮信封。
谢沐瑶一一接过来,向他道了谢。
她先将笼子放置地上,刚拉开一条拉链缝,就听到里边传来一声“喵~”
她手忙脚乱地将笼子打开,小滚的小脑袋便探了出来,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挠她的衣袖。她又惊又喜,将它抱了起来,坐在床上,打开那个信封。
信封里是两把钥匙。
她将钥匙倒出来,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然而里面一个字都没有。
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赶紧拿起来接听。
是夏妙妍。
“沐瑶,东西收到了吗?”
“是他让人给我送上来的?”
“他刚给我打电话,让我告诉你一声,他给你留了两把钥匙,蓝色的那把是咖啡馆的钥匙,他说他不在上海,以后店里的事务就交给你,你可以代替他做任何决定。那把黑色的是他家里的钥匙,他说让你直接搬过去住,不用再另外找房子。还有那只猫,也要麻烦你替他照顾……”
谢沐瑶忍不住打断她,“为什么都要交给我?他妻子呢?”
“谁跟你说的他结婚了?我哥这三年里就和媛媛姐交往了个把月,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散了,后来就一直没有过女朋友。”她顿了顿,“你们是不是已经见过了?”
谢沐瑶“嗯”了一声。
“我不知道你们聊了些什么,我只想告诉你,无论他表面装的有多么不在乎,但我们都能看出来,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放下你。”
谢沐瑶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他什么时候走?”
“下午两点的航班。”
“好。谢谢你,妍妍。”
她挂了电话,开始认认真真拾掇自己。
她一点都不想骗自己,假如有万分之一可以重来一次的机会,她还是会不顾一切的奔向他。四年了,整整四年,她依然记得初见他时自己心慌意乱的模样,那时的心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来诠释,说什么都是词不达意。可她明明白白地知道,这些年她做了这么多,也不过是想要离他再近一点,就像枝头的鸟儿永远向往春天一样,向往他。
藏匿已久的心酸与煎熬忽然在这一刻全部涌现出来,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放声大哭起来。原来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去爱旁的人,她的爱多么珍贵啊,哪能轻易转移给别人呢?可是爱一个人,爱得这样辛苦,爱得如此压抑,爱得束手无策。满肚子的委屈通通说不出口,还要尽力装作无欲无求的模样。可明明,她也是个贪心的人,贪图的那个人,胜过世间万物。
她哭得很累,但她压根不想停下,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好歹让她哭一哭自己吧,哭一哭这一路走来的孤单,哭一哭每次独当一面时的倔强,哭一哭夜深人静里的思念,哭一哭爱在心中口难开的绝望……
她一点都不饿,连饭也顾不得吃,只想赶紧去到机场。到达机场时,才刚刚十二点。算算时间,夏繁祁应该还没有进到候机室,她决定在航站楼门口等他。
六月份的上海,正午时分的太阳刺目得让人睁不开眼,她等了将近半个小时,还是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夏繁祁。
她的手机号其实一直都没有换,夏繁祁的号码她也没有存过,可是那串数字,她却记得格外清楚。三年多了,他们心照不宣般的互不打扰,于是当他的号码重新出现在她的手机屏幕上时,她竟然紧张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电话也不接,怎么找我啊?”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她转过头去,看到夏繁祁正站在她眼前。
他穿着白色的宽松T恤,干净又清新,手机举在手里,歪着头朝她笑,如同多年前一样,突如其来地撞进她心里。
电话还在响着,她紧紧攥着手机,好像将自己的心也紧紧攥在手上。她看着他,慢慢将手机举起,滑动接听键。“喂。”
夏繁祁也拿起手机,轻轻地“喂”了一声。
既亲近又遥远,仿佛过去的所有时间都凝聚在此刻,汇成一句简单而清晰的“喂”。
“我好想你。”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她无比认真的看着他,说出这句话。
下一刻,他用力将她拉进怀里,低头吻上她的唇。
那些没有见面的日子里,他何尝不是因思念而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何尝不曾想过放下她再去找一个新的伴?可是人世间来来往往这么多人,被他记得深切的就只有这一个,而他也只想爱这一个人。他不曾刻意去等她,只是除了她,他也看不到旁的人了。
再也不想冷冰冰的说些言不由衷的傻话,他搂着她的腰,在人潮涌动的机场大厅里,与她呼吸相对,在她唇边轻声说着“我好爱你”。
谢沐瑶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来,在他耳畔轻声说道:“我也爱你。”
夏繁祁将她搂得更紧了。原来爱到想爱的人,内心最想表达的竟然是感谢。感谢这失而复得的惊喜,感谢这历经千帆的艰难,感谢她还爱他,感谢他没有错过她。既然语无伦次,既然词不达意,那就不说、不讲,拥抱与亲吻是最直接的表白。
“繁祁。”有人在唤他的名字,夏繁祁低头摸了摸谢沐瑶的头发,牵起她的手,朝那人走去。
那是夏繁祁的母亲,她推着一把轮椅,轮椅上坐着的是夏繁祁的父亲。
夏闵阳顶着一头银发,疲惫的目光里难得透露出一丝柔和。
谢沐瑶知道那是他的父母,这是她第一次被他牵着手,大大方方的站在他的至亲面前。她慌乱极了,将他的手捏得紧紧的。他嘴角微微一笑,牢牢扣住她的手。十指相交,再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安心。
“爸,妈,这是谢沐瑶。”他正式介绍她。
她抬眸看向他,眼眶红红的。
“我见过你的照片,没想到本人更好看。”夏闵阳笑着说。
“老头子上周还买了你的画呢,直夸你有才情。”曹欣也在一旁附和着。
“叔叔阿姨去过我的画展?”
“凡可特意留的票,说让我们去看看。那天我们在画廊见过你,看你太忙了,就没过去打扰。那时候,也不知道你和繁祁是这样的关系。”曹欣说着笑了起来。
“我们……”谢沐瑶看着夏繁祁,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都告诉他们了,”他温柔而坚定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轻声说道,“我们全家都欢迎你。”
谢沐瑶笑着点点头。她用心感受着他的认真,感受着他的温暖,感受着他默默给予的安全感。原来真的会有这样的时刻,她暗潮涌动的心忽然间安定下来,看他缓慢而执着的一步步走向她,他身后,跟着他的全世界。
可以的话,接下来的路,走得再慢一些吧。不必爱得那样撕心裂肺,不必瞻前顾后、胆怯而迷惘,不必做好与世界为敌的准备,不必惴惴不安、卑微又辛酸。只做这平凡人间里最普通的爱侣,因相爱而在一起,接受周围人的期待与祝福,怀着对彼此真诚的坦率与热情,宣布一齐走向圆满和谐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