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浏览些不一样的唐紫燕,直到感官刺激麻木,然后安然入睡。
事实证明,图片比文字更有催眠效果,在显示器光影的变幻中我竟浑然不知地进入了梦乡。
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发哥正无声无息地盯着我的电脑屏幕,吓得我差点又昏睡过去。
他不管我的死活,还饶有兴致地指着屏幕问我,“这女人你认识?”
我睡眼惺忪地没有反应过来,心想发哥也不至于饥渴到这种程度了,把我的电脑当成了“女人”。不过这很可能是发哥的一个比喻,事实上电脑里确实有很多关于“女人”的照片和电影之类的。
“你要玩就拿去吧。”我睡得没有尽兴,一推电脑,想快点回房间休息去了。
“这……”发哥的语气里夹杂着些许慎重地犹豫。
“别浪费时间了,我很困,明天还要去学校实习。”见发哥这么磨叽,该不会要拉我一起看片子,于是我提前斩断了他的退路。“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额……”发哥还是一副语言功能没有恢复正常的样子。我也不管这么多了,起身进了房间,留他一个人无声地盯着屏幕。
有了前一天的铺垫,第二天的正式报到入职显得有些波澜不惊。淼森在高二(六)班,而我被分配到了高二(三)班,淼森是我唯一的实习同伴,这点已经毋庸置疑。我们的关系也在短短的两天不到的时间里迅速升温,成了“亲密的战友”。不出所料的还有,作为高二年级组组长的唐老师是我和淼森的直属上司。
对于“直属上司”,我是没有什么感同身受的概念。严格意义上来说,自从来这里实习,老妈和王姨才是我最大的上司。不惹事,老老实实地度过这段实习期,想必也不用刻意地去担心一些其他的事情。
可淼森好像和我想得有点不一样。临近午饭时间,他稍稍凑了上来,压低嗓音小声问我:“小汪,你和唐老师是不是以前就认识啊?”
我礼貌地微笑,“和她不熟,就很久以前偶然打过一次照面。”
“你可别骗我。”淼森审视了我一眼,继续说,“昨天她帮你复印证件,就她看你的那个眼神,老夫掐指一算,绝不止打过一次照面这么简单。”
我忍不住辩解:“她那平易近人,温婉动人的气质,看谁都不会让人觉得简单吧?”
淼森似乎被我说得半天没有缓过神来,最后只嘟囔着,“真的?要是你和唐老师以前熟识就好了,我还指望她能‘罩’着我点呢。”
“以后哥‘罩’着你!”我嘿嘿一笑,半打趣地拍了拍淼森的肩膀。“不过还是先去吃饭比较重要。”
此时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淼森两个人。但他还是像一个不爱吃饭的小朋友一样磨磨蹭蹭的,最终在我的催促下一起去了食堂。
可能对于吃货来说,食堂就是一个吃饭的地方,但是对于我,那不仅仅只有这个功能。
九岁之前我一直和燕城乡下的奶奶一起住,小学三年级那年,才被爸爸接回了城里住。
城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有点陌生,陌生的学校,陌生的老师同学。由于之前的几年里,爸妈也很少去乡下看我,对我来说,甚至爸妈都有点陌生。那时候学校里的食堂成了我唯一的慰藉。
学校午餐时间,我经常会拿出家里带来的豌豆角,拨开来,像小鸡啄米似地一颗颗细细品味。
在乡下的时候,奶奶经常会蒸豌豆角给我吃,软糯香甜的味道混合着懵懂的惆怅和思念,深深地刻在了记忆深处。
小时候,我经常问奶奶:“为什么爸爸妈妈不能和我住在一起?是不是他们不要我了?”
奶奶剥开豌豆角,把好吃的豆子塞进我嘴里,告诉我:“因为奶奶喜欢轩轩,奶奶想让轩轩多陪陪奶奶呀。”
同样的问题我也问过我爸,得到的回答是:“爸爸太忙,照顾你姐姐已经够呛,根本没时间来照顾你。”
两个不同的答案一度让我困惑了很久,不过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也渐渐明白,其实有有些时候,原因并不是很重要,仅凭结果就可以说明一切。
味蕾的记忆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清蒸豌豆角的滋味和在食堂吃豌豆角的心情,比童年时的任何事情都要让我记忆犹新。
今天第一次在这个陌生的食堂就餐,我鬼使神差地有想寻觅清蒸豌豆角的踪迹。
其实清蒸豌豆角是燕城家喻户晓的常规菜,算不上有多特别,但对我来说确有着不凡的意义。
淼森领着我穿过排队打菜的学生们正要进入教师餐厅的时候,我却迈不动了步子,眼光已经被橱窗里那份普通的清蒸豌豆角勾住了魂。
“我觉得和学生们一起就餐也挺好的。能更快地融入‘群众’嘛?”我向淼森抛出了这个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有点牵强的理由。
淼森在喧闹的人群中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觉得他肯定认为我是个奇怪甚至另类的人,确切地说应该是“不合群”。
因为这样的眼神我有点“似曾相识”。刚从乡下转入燕城的城里上小学,在那段日子里,我看过太多这样的眼神。
“汪明轩好奇怪,总是一个人吃饭”,“是啊,他总是吃豌豆”,“听说他不吃饭,是吃豌豆长大的”,“我们离他远点,他总是在吃饭的时候一个人傻笑”等等这样背后轻声的议论,总是会时不时地钻进我的耳朵里。当我寻声望去,看到的就是类似那样的眼神。
但不管淼森是不是真的那样想,最终我还是和他“分道扬镳”,一头混进了打菜的学生队伍。
学生餐厅面积较大,即使人多,也有些许的空位。阳光正好,我挑了个靠近窗子的明亮座位。
吃饭的时候,一般都是熟识的几个人坐在一起。我粗略望了一圈,看到的都是谈笑风生的学生,好像只有我单独坐了一桌。
难道我的外表看上去已经完全不像个高中生了吗?但事实上,我比他们也大不个几岁吧。难道我已略显几分“老师”的气质了?应该没有学生会主动和一个陌生的“老师”坐在一桌吃饭的,这也是人之常情,完全可以理解。
我突然间感觉有一丝尴尬,后悔没有和淼森一起去教室餐厅吃饭。
今天是第一天,“另类”一下就算了,以后还是得“合群”一点。我不敢再多看周围,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于是低头自顾自地享用起我的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