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火光，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腥风。
盛九歌站在炽热滚烫的风里，满目是灰蒙蒙铺天盖地的狂沙，每一粒溅在身上，都带着疼痛。
有涩冷的水珠顺着脸颊流下来，是泪，又在热风中被极快地蒸干。
盛九歌茫然不知，只是跌跌撞撞地向前跑，黏稠的黑血浸没了她的脚底，每跑一步都是锥心的疼痛，像在刀刃上狂舞。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火光炽热起来，隐隐地仿佛要吞没整片天空。
盛九歌最最热爱，也最最眷恋的天空。
她满脸都是血污，白净的皮肤上乌黑暗红，斑斑驳驳。嘶哑地狂吼，痛哭，于夜的至暗处埋藏着的所有，仿佛都要倾巢而出。
然后于一瞬间安静下来。火光最深处，老人圆睁着双眼。
他从来温静谦和，死去时却面目狰狞，眼底涌动着暗火。
狂沙乱舞，火舌疯涌。
盛九歌紧紧地怀抱着老人，尸体一点点凉透，她的心也随之沉下去，置身于黝黑的谷底。
自此之后，再无光明。
天空阴晦，行凶者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老人手中握着一道令符，镀金的尖上映色惨凄。
“羽将军令.屠四营”
盛九歌默默地跪在炽热的地表上，低声诵出七字，声音机械呆板。
少女娇嫩的皮肤在灼烤下迸裂，鲜红的血覆住了原先的，一丝丝一寸寸浸入膝下的土地。
盛九歌似乎听到了大地的脉搏，和她的心脏一样猛烈地跳动。
是仇恨。
………
“阿欢吃蒸包么？你朱爷爷的蒸包可是最香的呦。”温和宠溺的哄声。
包子冒着热气端上来，盛九歌的目光随着包子移动，又撅嘴，“烫！”
“阿欢莫要生气，烫呀，爷爷给你吹吹就好了。”
“以后啊，若是阿欢一个人了，也要照顾好自己，把自己喂的饱饱的，养的胖胖的……”声音里微微含着酸楚。
“爷爷！”
“爷爷……你眼睛里有水诶，阿欢…阿欢帮你擦擦。”小手笨拙地擦拭着老人的眼角，又讶异开，“为什么……擦不掉呢？”
“傻孩子，这是泪啊。人的泪，是擦不掉的……”声音渐渐淡去。
……
长泓街，水月阁。
“那么就是说，她已经回来了。”女子低眉饮茶，声音平平淡淡。
“的确如此，”青碧罗衫的丫头暗暗着急，“小姐您准备怎么应对她？数年不见，您不怕她怀恨当年的事针对您么？”
盛九茗微微含着笑，纱灯的光朦胧地照在她侧颜上，映出浅浅的暗影。
“今日在索图拍卖行，不是拍得了一瓶宿字灵气散么？你包好了准备赠予她。”
“可是小姐……您即将突破至八阶，若用这灵气散，定能事半功倍。这等好处，为什么要平白便宜了她？”
“那你可明白，今日这灵气散，我们为何低价竞拍得？”
“这……奴婢不知。”
盛九茗白皙纤长的手指轻轻扣打着茶杯，笑得婉约动人，“并非买家不识货，能坐在索图拍卖行的，不可能目光如此短浅。只是这瓶灵气散本身品质问题。”
“品质？”丫头重复着这两个字，露出茫然不解的神色。
“因为灵气散中所蕴含的灵力，都是炼化强大魔兽所得，而有些魔兽，会在灵气中留下印记，其中封存着怨灵，这正是令灵气散低价拍得的原因。”
“那……怨灵能如何左右修行者呢？”
“轻则修行限制无法提升，重则筋脉寸断。”
小丫头顿时冷汗涔涔，捧着锦盒的手微微打颤，“小姐，这般歹毒之物，为什么还能出现在拍卖会呢？”
盛九茗啜饮一口清茶，微含着笑，“因为怨灵，并非不可解。除非有炼丹师愿意将它进一步炼化，但灵气散本身已经是炼化而得，若想彻底炼化，非高阶炼丹师不可。
“那……去请高阶炼丹师？”
“高阶炼丹师屈指可数，郡中也只有寥寥几人。与其高价去请，不如竞拍纯粹的灵气散来的实在。”
“我的话，你可懂得？”
小丫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有些迟疑，“那么小姐……”
盛九茗双唇殷红，因为沾了茶水而更添几分润色，仿若情人低语，“数年不见，当姐姐的，自然要送我的好妹妹一份大礼了。”
“九歌，欢迎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