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和兆天的关系有些微妙。
兆天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会和“兆天”谈的,非友即敌。
兆天大张旗鼓的搞路演,目的就是为了吸引资金融资,HT跟兆天都是软件公司,HT对软件专利不抗拒,所以很赏脸地派人过来。路演一结束,HT的韩副总亲自邀请,请舒森赏脸晚餐一聚。舒森也留有了一手,无奸不商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因此对所谓的专利荣誉他没有什么概念,想买我的项目?可以,掏钱。
舒澄清说话一针见血:“规模多大?”
韩副总心里嘲讽:舒森让一个女人过来,还是一个跟“兆天”毫无瓜葛的女人。
“算是中型吧。”但是他心里还是有顾忌,毕竟这个女人只身一人敢赴约,就说明她也不是好摆平的。
中型,那这顿饭得吃。
双方都是场面上的老手,打几句好话迎来客往,侍应生们趁势鱼贯而入,一盘盘精致的菜肴悉数端上。
男人到场,烟酒到位,整个包厢烟雾缭绕,酒气熏天。舒森的小助理坐在后面,尽量降低自身的存在感,但满屋子的烟酒味还是让她受不了咳了几声。
没错,堂堂舒总执行人的助理,是个胸大翘臀的俏姑娘。
她咳得很小声,声音很轻,但再轻还是逃不过韩副总的耳朵。韩副总从基层一路千辛万苦爬到管理层,从“小韩”变成“韩副总”,靠的就是一副敏锐的触觉,看得比别人远,听得比别人细。这会儿他耳朵一竖,眼睛一眯,看见这屋里有那么一个嫩得滴水的小姑娘,对香烟的爱好,成功变成了“香艳”。
韩副总手一指,酒精发作放大了粗声大气,“诶,小助理叫什么名字啊?过来喝几杯吧。”
舒澄清眼神一冷,为什么舒森喜欢女助理?
因为女人,就是最好的武器。
换作舒森,或许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把她推出去,但是舒澄清不行。你说她是善良也好,或者是同情心泛滥也好,总之那样的事,她做不来。
舒澄清出手阻拦,“韩副总,这是舒总的助理,小姑娘今天不太舒服,我替她陪你一杯,再敬您一杯,怎么样?”
男人几杯酒下肚,什么色心狗胆都跑出来,颇有不识抬举的意味。韩副总当即摆摆手,大笑道:“这多扫兴啊,现在的女助理,我知道,能喝着呢。”
舒澄清心里一沉,男人之间的事她多少知道。韩副总这话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放任下去肯定会出事。
“韩副总,权当给我个面子。”她拦在身前,寸步不让,“舒总把我人交给我,我回去不好给人交代啊。”
韩副总脸色一沉,不爽了。
“舒小姐,我给了你面子,谁给我面子啊。别说你,今天就算舒森亲自来了,我也照样不放在眼里。”韩副总酒足饭饱,就像干点禽兽的事,指着舒澄清身后的人,大着嗓门吩咐:“来来来,喝一杯给我看看。”
舒澄清看着往前走的小助理,面目一沉,起身一把拉住她,说话的声音也冷了八个度,“韩副总,对我的人动手,可不行。”
室内一阵沉默。
几个男人手里的烟灰烧尽一截掉在地上,只听见韩副总一句“不知好歹”,随即“哗啦”一声,整杯红酒都被甩手提起,泼向舒澄清。他喘着粗气,酒精上头红着眼指示两个手下:“不喝?今天我不光让你喝,还要你扒光衣服陪我喝!”
舒澄清今天穿了一件天蓝色的绸缎衬衫,衣领的两个扣子没有扣,松松垮垮地露出精致的锁骨,此时一片酒红。她抄起红酒瓶“砰”的一声砸向桌面,拿着瓶颈对着几个男人,态度强硬,语气阴冷,“我看谁敢?”
人人都说舒澄清眼里盛满刚烈,但往往只有深陷囹圄之时,旁人才能看得出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刚烈。而舒澄清舒澄清这个人,纵使深处险境,仍有闲情拨一下刘海,眼神深的让人猜不到她在想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眼里毫无畏惧。
韩副总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这么狠,本想骂人的脏话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下去,“你敢这样对我!你们“兆天”还想不想合作了?”
舒澄清今天刷了睫毛,她的睫毛又弯又翘,此时正挂着一滴红酒,正感叹着这睫毛膏的厉害,根本无心听那个人渣在讲什么。
可眼前的男人看舒澄清没话说,以为她被震住了,嘴上更加不饶人;“今天我就来教教你,合作案是怎么谈的。”
舒澄清长得可比小助理明艳动人,刚进包厢时那几个男人眼睛盯着都快发直了,只是碍于不清楚她的底牌,不敢轻举妄动,可她这会儿的沉默正合他们的心意。
她看见他靠近,伸手就是一耳光,“啪”一声打在韩副总的左脸上,下手的力道不输一个男人,一个措手不及打得他脸上火辣辣的。
韩副总顿时怒火中烧,整个脸憋成了猪肝色,扬起左手就往舒澄清脸上招呼,力道重得她整个人跌落在地,撞在沙发扶手上半天抬不起来头。
包厢里的事情进展的太快,小助理被韩副总的举动惊得回过神,急忙冲在舒澄清面前挡住韩副总,想起舒森临行前嘱咐的话,喊道:“韩副总,她可是宋宴的人。”
舒澄清心里腹诽,舒森真是把算计人这种事发挥到极致了。
韩副总脚步一停,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又像难以置信,“哪个宋宴?”
“砰”一声,包厢大门被打开。
“宁城什么时候有第二个宋宴?”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身影稳稳地走了进来,宋宴那冷清性感的嗓音,先声夺人。
舒澄清抬起头,四目相望。
这下好了。
一个被欺负惨了的舒澄清,落在他眼里,全部,完蛋。
舒澄清没想到他会来,狼狈地直愣愣地望着他,半天都没回过神。可他却从她眼里看见了今晚在这个包厢里所有她承受的一切。发梢还挂着几滴酒红色的液体,滴在她的脸颊上,划过鼻翼掉在他的皮鞋上。
宋宴心里爆发一阵怒意。
他一步上前伸出手揪住韩副总的头发,几乎由着性子,用力拖着他走到桌角,“砰”的一声将手里的人按向沙发旁的茶几桌,震得桌面玻璃尽碎。韩副总一声凄惨的叫声,脸上被玻璃碎渣儿刺得鲜血淋漓。
宋宴整个人阴沉,逐渐呈现出一丝失去理智的疯魔,对被死死按住的人道:“韩副总是吧?我的人被你淋了多少酒,我就让你得流多少血。”
宋宴猛然放开他,就在抽身逃窜的时候,宋宴换了一只手掐住他的喉咙,拖着他整个人撞向镂空的酒柜门,门上的雕花玲珑有致却在此时充当了杀手的角色,他心里的黑暗血腥分子一朝被唤醒,只要他想,哪里都是凶器,哪里都是血腥的修罗场。
一声惊撞,韩副总叫声惨烈,几颗牙瞬间脱离本体,化成一道自由落体运动清脆的落在地板上,咳出一口血水。
宋宴完全没有要放过这个人的意思,意犹未尽:“今晚的账,我现在慢慢跟你算。”
在场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惊得魂飞魄散。
舒澄清表面纹丝不动,心里却被震惊得来不及反应。
她认识宋宴那么久,从来都是被他护在羽翼下的。所谓羽翼之下,意思就是即使她知道宋家凶险血腥,却不曾亲身亲眼见过他发狠的模样。
她被宋宴保护得太久了,以至于她已经忘了他原本的样子。
今晚的宋宴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宋其琛和楚原比宋宴晚了到了几分钟,进来后一下就被包厢里的血腥味惊得停住了脚步。宋其琛看了一眼,打了电话动用了宋家,在电话里交代“宴少今晚在这教训几个人,你们处理一下,事后收拾起来也省事。”
楚原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拉住宋其琛:“你疯了,由着他闹。”
宋其琛摊摊手,丝毫没有要劝的意思:“疯成这样可不多见,你要劝,你就去,我可不去。”
宋宴忽然出声:“宋其琛。”
“嗯?”
“把她带出去。”
“……”
宋其琛看着他脱了身上的西服扔在地上,解开衬衫袖口和领带,一身戾气。宋其琛心里了然,知道今晚是劝不住了,点点头应了声。
几个人说着话,一旁忽然传来一声“宋宴”,细声细气,没有力量。
宋宴没来之前,她有以一当百的气势,可宋宴来了,她知道这个人会替他挡,心自然就像寻常女子一样软。甚至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在潜意识里,宋宴早就是她的自己人,可以倚靠的自己人。
舒澄清以前曾有段时间极其爱搜集民国时期的诗文情书,她记得才女萧红曾给萧军写信:当他爱她的时候,我一点力气都没有,连眼睛都张不开。
以前只觉得矫情,现在却能大概感觉得到那句话那是一种什么体验。
宋宴解领扣的动作顿了顿,朝她走去。
几乎是出于本能,舒澄清一把勾住他的颈项,紧紧的抱住他:“四哥,我们走吧,好不好?”
他对她的称呼很诧异,把手放在她的背后,缓缓的安抚,抬手把她凌乱的头发挽到耳后,动作温柔如水,最后抚上她的眼,使他生命中黑暗的那一面不落入她的眼里:“我说过,你受了委屈,不管是不是我造成的,都由我来负责。”
舒澄清心生寒意,抱紧他:“我没事,我不疼的,也不委屈的。”
几个字一下一下的扎在他的心里,一把抱起她交给宋其琛,不由分说:“把她带出去。”
宋其琛点点头。
关上门的一瞬间,舒澄清正好听见宋宴在里面阴鹜的声音:“还等什么?给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