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寻樱一进家门,就看见舒澄清窝在沙发,表情凶狠,手里的布丁果冻被虐得惨不忍睹。
“宝贝儿,你怎么在这?”
伍寻樱很无语……拿过被她戳得甚是惨烈的果冻,心里默默为它哀悼。
舒澄清抬眸:“你去产检了吗?”
话音刚落,伍寻樱拿果冻的手顿了顿,表情僵硬,心里打着糊弄过去的小九九。
舒澄清却很严肃,“明天我陪你去产检,之后你去找宋其琛摊牌吧。一直拖着这事,也不是办法。”
伍寻樱也没有反驳,同样表情严肃道了几句话:“听过一句话吗?真正的男人是战士和孩子,作为战士他渴求冒险,作为孩子他渴求游戏。因此,男人喜欢女人,犹如喜欢一种最危险的玩物。说实话,我很害怕。”
舒澄清知道这人又在钻牛角尖,叹了叹气,“你听过旧文体中提过的一种说法吗,大部分的父母气概非凡,以平常之姿,演绎天地之大,不诉不屈,一男一女,以为父母,与人肝胆相照,非但男子烈性,女子亦刚强。说男女之间只有荷尔蒙引发的兴趣,那种说法太轻了。你不妨试试,别这么理所当然的去想象,别因为自己的遭遇就去否定,宋其琛多可怜了,他甚至都不知情,你就给他扣了一项这样的罪名。”
伍寻樱心思震动,没说话。
舒澄清知道她在听,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她是把她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在她没有说明之前,她始终在自欺欺人的逃避。
这可真不是伍寻樱的做派。
“你说的这些我都能明白,可是,宋其琛说过,宋家没几个真正有家的,他没有,宋宴没有,沈浣溪没有,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担得起,他的期待。”
舒澄清听完迟疑了半分钟,最终还是开口:“宋其琛虽然是宋家领养的,但你也别指望他会比宋宴好对付,这点,你当年劝我离宋家远点的时候就该清楚。找他谈谈吧,谈得拢万事皆好说嘛,谈不拢,左右不过借个细胞的事,宋其琛不会那么小气哒。”
伍寻樱一脚过去,“哪学的荤话。”
“况且,伍寻樱,嫌弃人家出身这件事,你不觉得很没品吗?”
“我是嫌弃他的出身吗?是他根本没打算给我机会。”
“啧啧啧,心里明明巴巴的想人家娶你,还嘴硬得说不要,你这闷骚的性子可别传染肚子里的宝宝啊。”
伍寻樱停下了玩笑话,静默良久,她不知道怎么去开口。她比舒澄清大三个月,可很意外得她总是被理解、被安慰、被开导、被照顾的一方。舒澄清总是给她一种错觉,一种全然不知怜爱的错觉,不管是被怜爱和怜爱人,都跟舒澄清不太相称。可是自从她回来后,伍寻樱能明显的感觉到她的变化。
她一直都知道,女孩子有以退为进的手法,很多女性成年以后仍然会保留这种手法,是一种既能残忍报复,又可让人怜爱的技巧,双重的既得利益,聪明的女孩子都不会放过。
可她不是,舒澄清不屑。
她既不是报复,也不愿意惹人怜爱。
伍寻樱就这样想了很久,终于低声说了一句肺腑之言:“澄澄,我越来越搞不懂你在做什么了。”
舒澄清是心思透彻的人,话一出,她就知道她的意思。
做什么?这个问题很难说,她有预感,三年前宋宴背着她做了一些事,以至于她被宋宴干干净净得拎出了一些事情旋涡,被他护着逃过了一劫,而她总感觉头上的乌云,始终仍在盘踞。
她轻轻悄悄地回应:“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可以通过努力获得的,但人和人之间不行,走不到最后的,说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我只是想知道,我和他到底是不是一路人。”
宋其琛接到舒澄清的电话时,刚好从谈判桌上下来,被宋宴扣在吧台陪他喝酒。
狐疑地看了一眼宋宴,随即退出躁闹的环境,几分钟后便返回,语气无奈的说:“你说说,你教的什么人。”
宋宴挑了一下眉,阴柔的抬手支着侧脸,半靠在沙发扶手上,懒懒地道:“嗯?”
“你们闹别扭,战火还祸及我。约我喝咖啡,开玩笑,舒澄清的咖啡这么好喝的吗?当年沈浣溪喝一杯咖啡的时间就被她洗脑了,现在都不知道舅舅把他扔在哪蹲着呢。”
身旁的苏望云轻咳了一声,开口说:“我大概知道她约你干什么。你这么多年跟寻樱不明不白,多半是她看不下去了,要搞你。你可能不知道,澄清对小胖从来都是护犊子的。”
宋宴这种人精,几句话,里头的斤两花样都能听出一出戏。
“怎么,搞了人家小姑娘,现在后悔了?”
宋其琛无言起身走出了众人视线。宋家是什么地方?血上行足,命不由己,拖一个小姑娘下水,是他的罪过。倘若他日他决心要为她闯一条生死之路,往后他便再也没办法不对宋家顺从。
从临青楼的应酬中抽身,回到园子的宋宴带着分明的醉意。
“三天......”他看着空荡荡的卧室,吞下一杯冰冷的纯净水,将玻璃杯猛的摔向墙角,阴狠的眯起眼睛,显现发怒的前兆。兰姨吩咐人来收拾,另一边管家心领神会地拨通了舒澄清的手机,铃声响了一声便被主人迅速接起,“你好。”
“舒小姐,宋先生喝醉了,在园子里砸东西……”
“知道了。”冷冷清清的回答完便挂断,舒澄清盯着眼前热腾腾的鱼粉,无奈地叹了叹气,转头对熊爷爷喊道:“熊爷爷,我打包回去吃。”
熊爷爷一脸疑惑,盯着她把鱼粉倒进一次性饭盒,开口提醒:“回去吃就坨了。”
“家里有个公主病的在发脾气,我回去收拾一下。”
说完,拎起饭盒就跑,二十分钟后回到心水园看到变成一坨的面,心里气结,眼里冒火。兰姨从厨房出来,看见饭桌上的一坨面,再看看舒澄清的脸,犹豫着开口,“我给您再做一碗吧,您先去书房陪陪宋先生。”
“不用了,气饱了。”舒澄清被她提醒了回来的目的,抬脚就往楼上走。
她推门进了书房,并没有意料之中的玻璃碎片,就明白这主仆几人演了一场烂戏,而她又当了一次傻瓜,往里走了两步,果然看见宋宴正坐着等她。
“你能不能换个伎俩?一个伎俩用这么多年,乐此不疲?”她走近他抢过他手中的酒杯,用力的放在桌子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没办法,你这么有本事,闹脾气这么难哄。”宋宴把她禁锢在方寸之间,双手环抱让她无处可逃。
一阵浓郁酒味袭来,她皱起秀眉,“寻常人家小孩得不到心爱的玩具也是也哭闹一番的,我怎么就不能闹脾气了。”
玉肌兰气郁芳香,此时宋宴抱着这温软身子听着她把自己当成自家孩子,平白无故的便熄了心里的无名火,一副闲情逸致跟她探讨一番“小朋友”的理论。
多会哄宋宴的一个舒澄清啊,三言两语就让他称心如意。
“好呀,闹脾气好,我就怕你不跟我闹。一幅5.1亿的画而已,爷容得下。”他抬手下了力道的握住她的脸颊,“可你把我扔在家里三天?这怎么算?嗯?”
“宋先生要怎么算?”舒澄清无意为了与她不大相关的事让他不高兴,反正她画也砸了,气也撒了,得寸进尺的事情她可不做。
宋宴打出一张不寻常的牌,为她的话而露出笑意,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舒澄清满脸通红:“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我还没吃饭......”
于是,最后搞不清楚到底是谁在闹脾气,以宋宴亲自下厨当了一回家庭煮夫完美完结。舒澄清没有办法对他做到咄咄逼人,自然也没有完成舒森的嘱托,一切仿佛回到了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