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匀想了一想,好像自己确实没有资格说他。
简容这时说:“既然这样,我愿再以一个条件换取百草仙君允诺我早日下山,百草仙君意下如何?”
百草仙君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并没有立刻回答他。
“这你也不吃亏吧?”谢匀在一旁说道。
百草仙君这才看着简容说:“你当真愿意这样做?我的条件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谢匀一点也不迟疑地点头说道:“定不反悔。”
“等一下。”一直没有说话的於凌括突然出声了,于是众人一时都朝着他看了过去。
“我来试药,你下山。”於凌括说出的话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简容心想,虽然自己跟於凌括一路同行也有一段时日了,两人现在也称得上是朋友了吧,但是,於凌括也没有必要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于是他说:“多谢了,但这是我的事,我自己一人承担即可。”
百草仙君冷哼一声,说:“你的体质特殊,试药于你而言也不算什么,不过你不要忘记了你说的话,除了试药,你还答应了我另一个条件。”
简容说:“自然不敢忘,只是想问一下百草仙君,你的另一个条件是什么?”
百草仙君说:“还没有想到,等我想到了再告知于你。”
“那我现在可以下山了吗?”
“请便。”
简容刚要离开,百草仙君又在后面凉凉地开口了,“我最不喜被人欺骗,如果你食言的话,我会亲自去取你的小命。”
简容听完了,只是微微一笑,“了然。”
于是,他就这样下山了,同时,跟他一起下山的还有於凌括。
“哎,回去的路上可不能再耽搁了。”简容心情愉悦地说道,“也不知韩大哥现在怎么样了?还有金陀。”
於凌括只问:“你之后还要再来旻晴山?”
简容摊手无奈道:“不来不行啊,百草仙君说了,如若我食言的话,他就会要了我的小命的。”
於凌括没有再说话了。
简容走着走着,突然想到,於凌括和自己都是为了求药而来,只是不知道他为谁而上旻晴山求药,但不管是为谁求药,他们现在都没有理由再一起回青元城了,也就是说出了迷魂林,就是他们两个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他于是问道:“於凌大哥,下了旻晴山之后你意欲何往?”
“并州。”於凌括答道。
果然是并州吗?简容记得於凌括对自己说过他是并州龙口郡人士,所以他要回并州似乎也不是很意外了。
只是,如果於凌括是为并州的某个人求药的话,那那个人极有可能是他的亲人之类的了。於凌括也是有亲人的啊,他想到这里就觉得有点奇怪,虽然说只要是生而为人,都会有亲人,只是初见於凌括时,他身上的那种深刻的寂寥感令简容尤难忘记,这个人,仿佛是天地间的一抹孤影,无根,无据,无着,无牵,无挂,无念。
不过简容最终还是没问於凌括到底是为谁求药,他只是有一种直觉,於凌括应该会讨厌别人的探究。
而且,这个人如果不想说的话,那自己问什么都是没用的。
果然,於凌括说完“并州”两个字后就不再说话了,简容于是也跟着沉默,两个人安静地往山下走。
也许是为了照顾简容的身体状况,於凌括走得并不快,而简容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主动打破了沉默,“也不知道三庄主给我们留了马匹没有?按照他的为人,他应该会留的,出了迷魂林,我们就可以去取马了,有了马儿,若无其他事情耽搁的话,最迟不过五日便可至青元城,并州可能就要远些了。”
对于这些扯闲的话,於凌括向来是不接腔的,不过好在简容已经习惯了。
除了简容身体有恙之外,也因为这山路陡峻,所以他们行得不快,走了许久,也才只走了一小半不到。
“你看那是什么?”简容突然指着山下道。
於凌括顺着简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大片红色的雾气笼罩在旻晴山下,那雾气红得极不寻常,像是化开的血液一般,给人一种诡异恐怖的感觉。
於凌括看着山下那团血红色的雾气,轻轻皱了一下眉,同时,一种不祥的感觉直达他的心底。
“它,它正在往上爬!”简容惊异地叫道。因为他看到,那团血红色的雾气正在以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往上爬,是爬而不是蔓延!
於凌括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所以一时并没有立刻行动,因为不确定这一大团血红的雾气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果他们还循着原来的方向走的话,势必会跟这团不知来历的东西碰上,而这东西……
於凌括直觉不好对付。
在他们迟疑间,整个旻晴山忽然震动了起来,简容瞪大了眼睛,“这山,不会是要崩吧?”
要是现在山崩了,那他岂不是要被活埋在山上了?
好在旻晴山只震动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简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提起了心,“这团红色的雾气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我们是不是要先回旻晴山上去避一避?”直觉告诉他应该远离山下这团血红的东西,这东西看着就不详,谁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於凌括还是没有作声,只是紧紧地盯着山下的那团血红色的东西,眼神慢慢锋利起来。
简容看见他的样子,不由有些担忧,难道,这家伙是打算一个人直接去对付那团血红色的不知来历的东西吗?
简容见於凌括一点退却的意思都没有,自己于是也暂时站在了原地不动,只盯着那团血红色的东西,以防止拿东西突然出现异动。
“你们还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上来?”这时候,谢匀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简容回头一看,只见谢匀站在离他们还有一大段距离的山路上,正在招收示意他们上山,而且他居然一改平日的随和,脸上难得地现出了些许严肃的表情。
简容一直奉行“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所以毫不犹豫地就照办了,一边奋力往山上走,一边对於凌括说:“於凌大哥,我也觉得我们应该先避一下,毕竟我们不知道它的底细。”
他们来到谢匀身旁后,就看见陆放舟、狄舒也赶到这里来了,陆放舟气喘吁吁地对谢匀说:“你怎么跑那么快?我在后面都快追断气了。”
谢匀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下面那团离他们越来越近的血红色雾气,表脸表情渐渐凝重。
“谢前辈,这团红色的是什么东西”简容忍不住问谢匀道。
“幽魂血书。”
“幽魂血书?”陆放舟自幼博览群书,但也没听说过这种东西,于是好奇地问,“那是什么东西?”
“一种极为恶毒的东西,不是你们能对付得了的。”谢匀的脸上有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厌恶。
简容因为行走江湖的缘故,所以对这个幽魂血书倒是有所耳闻,只是从没见过而已,原来幽魂血书是这个样子,他心中暗想。
“你们往山上走。”谢匀见那团血红色的东西越来越近,于是想让陆放舟他们几个先走。
陆放舟问:“你要一个人留下来对付那个东西?”
谢匀说:“不然呢?”
“可是,你身上不是还有伤吗?”陆放舟对谢匀说道。
谢匀却毫不客气地说:“就算我身上有伤,也是高手中的高手,你们不要让我有后顾之忧就行。”
陆放舟觉得现在是在不是拌嘴的时候,但是又放心不下谢匀,正在磨磨蹭蹭地不肯走,谢匀却不耐烦了,直接喊:“狄舒,把他带走!”
狄舒这回却难得地没有听谢匀的话,只说:“谢前辈,你之前的伤还挺严重的,虽然我们没有你厉害,但多个人也算多个帮手,你看……”
谢匀简直要被他们两个气死了,直接打断了狄舒的话,“你们两个能当什么帮手,你知道那团正在向我们靠过来的东西是什么吗?有你们在这儿掣肘,我十条命都不够用的。”
“喂,狄舒也是好意想帮你,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陆放舟此时居然开始为狄舒打不平了。
“讲道理,那是旗鼓相当的人之间的事,你们不要太过天真了。”谢匀还是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口气。
“你……”陆放舟被气到说不出话来。
“怎么,这么多人在这儿等死吗?”身后传来一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声音,说出的话也不讨人喜欢。
“百草仙君,搭把手。”谢匀见百草仙君来了,便极其自然地说道。
“你不是自诩高手中的高手吗?怎么,高手也要让别人搭把手的吗?高手也要求人的吗?”百草仙君之前在口头上吃过好几次谢匀的亏,所以现在损起他来毫不嘴软。
“唉,没见我受伤了吗?所谓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了。”
“你说什么?”百草仙君大怒,这人居然敢把他比作虾和犬!
谢匀却毫不慌张地微笑说道:“你又误会了,我说的虾和犬是指山下的那团恶心玩意儿呢,怎么会是说你?”
虽然明知道这家伙的话里不怀好意,但百草仙君却是无能为力,只能白白地收下了他这一记嘲讽。
“百草仙君,我若帮你将这东西除掉,你打算如何谢我?”谢匀说道。
“哼,既然是你把这种东西放出来了,那你自然需得给我解决掉。”百草仙君说。
“你倒推得干净,也不想想我为什么会把这种东西放出来,要不是替你拿那个什么凤王的千年灵丹,这个东西能跑出来?”谢匀不满意地反驳道。
“哼,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个东西是你放出来的,所以你要负责。”百草仙君居然学着谢匀耍起了无赖。
“哈哈,原来百草仙君也会耍无赖啊,谢某算是见识了,不过你这个年纪耍无赖,只能称一声老无赖了。”谢匀哈哈笑着说。
百草仙君眉毛倒竖,“姓谢的,你别太过分!”
“哎呀,开个玩笑,百草仙君莫要和我们这些小辈计较,现在这大敌当前,我们更应该齐心协力才是。”谢匀一边稳住百草仙君,另一边开始一点儿也不委婉地赶人了,“既然有百草仙君助阵,你们这几个虾兵蟹将就可以走了。”
“你说谁是虾兵蟹将?”陆放舟不高兴了。
“这山上就这么几个人,除了你们,还能说谁?”谢匀非常欠揍地说道。
陆放舟赌气地说:“我可不是虾兵蟹将,所以我不走。”
这个理由,真是……让谢匀都有点气闷,于是他只能又喊狄舒了。
狄舒见百草仙君来了,而且谢匀之前说的话虽然难听但也不无道理,所以现在又站在谢匀一边了,他对陆放舟说:“陆大人,要不,我们先离开这儿吧?”
“喂,你这个墙头草,你到底站哪边?”陆放舟气急败坏地冲狄舒喊道。
“别跟他废话了,直接将人拖走。”谢匀对狄舒说道。
“你敢拖本大人走,本大人绝不会放过你的!”陆放舟对狄舒恶声恶气地说道。
但是狄舒已经对他这种态度司空见惯了,说:“陆大人,既然这样,那你还是自己走吧。”
“你们真的是……”陆放舟跺了一下脚,然后转身就走了,“哼,不管你的死活了。”
谢匀又将目光转向简容他们,“你们不走么?”
“马上走!”简容回答得相当果断。
那边狄舒已经将陆放舟带走了,简容也想跟着於凌括一起离开这里,但是於凌括却没有动。
“你,要留在这儿?”简容问道。
於凌括只轻轻点了一下头。
“可是幽魂血书你应该听说过吧,这东西极难对付,只要一不小心就会被它吞噬,你留在这儿太危险了。”简容虽然一点也不怀疑於凌括的能力,但是幽魂血书这种传闻中极为恐怖的东西,还是让他心生忌惮。
“我知道,但假如不能抵挡住它的话,这山上所有的人都会没命。”於凌括冷静地说道。
简容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假若他们三个人抵挡不住那团血红的东西,那么今日他们所有人全都得死在这儿,这才是他们现在面对的最大的危机。